鐘樓。午夜。
新的線索出現(xiàn)了。
陳宇的眼睛里放著光，像發(fā)現(xiàn)了寶藏的海盜。
“鐘樓……”他推了推眼鏡，“我知道在哪！圖書館的最高處！我之前看到過！”
“聲音是怎么觸發(fā)的？”我問姜語。
“聲控鎖?！苯Z回答，“那段旋律，就是密碼。只有彈對正確的音符，才能激活留聲機?！?/p>
“那段旋律……你是怎么知道的？”
“那張‘普羅米修斯’的借書卡上，除了日期，還有圖書的索引號。”姜語說，“那串索引號，不是數(shù)字，是一段樂譜的簡譜?！?/p>
我愣住了。
我當時也看了那張卡片，根本沒注意到索引號有什么異常。
這個女人的心思，到底有多縝密？
“好了，現(xiàn)在我們領(lǐng)先他們一步了?！标愑畲曛?，顯得有些興奮，“我們什么時候去鐘樓？”
“不急?！苯Z搖頭，“現(xiàn)在還不是時候?！?/p>
“為什么？”陳宇不解，“我們應該搶在他們前面！”
“雷哥他們還在研究那張假樂譜。我們現(xiàn)在突然消失，會引起懷疑?！苯猽rry說，“而且，線索指向的是‘午夜’。我們必須在正確的時間，去正確的地點?！?/p>
陳宇想了想，點頭?！坝械览怼Ｂ犇愕?。”
他看了看姜語，又看了看我，忽然笑了。
“真有意思。一個醫(yī)生，一個檔案員。你們兩個，是怎么湊到一起的？”
“系統(tǒng)分配的?！蔽一卮?。
“是嗎？”陳宇的笑容里，帶著一絲不信，“我倒覺得，你們兩個更像是……早就認識?！?/p>
我的心一緊。
“你想多了?！苯Z淡淡地說，“我們還是討論一下，怎么處理你吧?！?/p>
陳宇的笑容僵在臉上。“處理我？我們不是已經(jīng)是盟友了嗎？”
“口頭上的盟友，是最不可靠的。”姜語走到他面前，直視著他的眼睛，“我需要一個保證。保證你不會背叛我們?！?/p>
“你想要什么保證？”
姜語沒有說話。她只是從口袋里，拿出了一樣東西。
一個一次性的注射器。
針頭在燈光下，閃著寒光。
陳宇的臉色瞬間就白了?！澳恪阆敫墒裁矗俊?/p>
“別緊張。”姜urry的嘴角，勾起一個危險的弧度，“這只是一種預防措施。里面是琥珀膽堿，一種神經(jīng)肌肉阻斷劑。小劑量注射，只會讓你四肢無力，但神志清醒。我這里，有解藥。只要你乖乖聽話，游戲結(jié)束的時候，我會給你解藥。”
“如果我不聽話呢？”陳宇的聲音在發(fā)抖。
“那……你就會變成一個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淘汰，卻什么也做不了的廢人?！苯Z的語氣很輕，但話里的內(nèi)容，卻讓人不寒而栗。
陳宇看著她手里的針管，額頭上滲出了冷汗。
他是個聰明人。他知道，反抗是沒用的。
他的身體素質(zhì)，根本不是我和姜語的對手。
“好。”他咬著牙，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，“我答應你。”
他伸出自己的胳膊。
姜語沒客氣。她熟練地把針頭扎進他的靜脈，緩緩地把藥劑推了進去。
陳宇悶哼一聲，身體晃了晃，差點摔倒。
我扶了他一把。他的身體很軟，一點力氣都沒有。
“現(xiàn)在，”姜語收起用過的針管，看著他，“我們才是真正的‘盟友’了。”
陳宇靠在我身上，大口地喘著氣。他看著姜語的眼神，充滿了恐懼。
我也看著姜語。
這個女人，太可怕了。
她的每一步，都充滿了算計。她用智慧引誘你，用暴力威懾你，最后，用這種方式，徹底控制你。
她就像一個最高明的棋手，而我們，都是她棋盤上的子。
我開始懷疑，我答應和她合作，到底是不是一個正確的決定。
接下來的時間，我們?nèi)齻€形成了一個奇怪的組合。
我和姜語假裝和其他人一樣，在圖書館里漫無目的地搜索。而陳宇，則被我們安排在一個偏僻的角落里，“專心”研究那張假樂譜。
他看上去很虛弱，臉色蒼白。所有人都以為，他是用腦過度。沒人懷疑他。
雷哥他們，還在為那張假樂譜絞盡腦汁。他們找來了紙和筆，讓陳宇把那些音符代表的可能性全部寫下來，然后分組去不同的地方驗證。
結(jié)果，當然是一無所獲。
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。
離午夜越來越近。
我的心也越來越緊張。
“我們什么時候動身？”我問姜語。
“十一點半?！彼f，“那個時候，是人最疲憊，警惕性最低的時候?！?/p>
十一點半。
我和姜語交換了一個眼神，悄悄地脫離了大部隊。我們來到陳宇待的角落。
“走吧?！蔽艺f。
陳宇抬頭看了我們一眼，眼神復雜。他想站起來，但試了幾次，都失敗了。
“我走不動。”他苦笑著說。
“我沒打算讓你走。”姜宇說。
她從一個急救包里，拿出一些紗布和繃帶，快速地在陳宇的腿上打了一個很專業(yè)的固定。
“你干什么？”陳宇問。
“你搜集線索的時候，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下來，腿骨折了。”姜語面無表情地說，“所以，你只能留在這里，等我們回來。這很合理，不是嗎？”
陳宇愣住了。然后，他明白了。
姜語根本沒打算帶他去鐘樓。
從一開始，她就只是在利用他的專業(yè)知識。現(xiàn)在，他的價值被榨干了，就成了棄子。
“你……你這個騙子！”他氣得渾身發(fā)抖。
“彼此彼此?！苯Z站起來，拍了拍手上的灰，“好好待著吧，‘盟友’。如果你運氣好，我們回來的時候，會考慮給你解藥的?！?/p>
說完，她轉(zhuǎn)身就走。
我看著癱坐在地上的陳宇，他那絕望又怨毒的眼神，讓我心里很不舒服。
“我們真的要把他扔在這里？”我跟上姜語，低聲問。
“不然呢？帶上他這個累贅？”姜語反問，“顧斐，我告訴過你。在這個游戲里，天真和同情心，是奢侈品。你最好快點丟掉它們?！?/p>
我沉默了。
我無法反駁她。
我們兩個，像兩道影子，悄無聲息地穿過圖書館的走廊，走向通往鐘樓的樓梯。
樓梯很窄，很陡。盤旋而上。
墻壁上，掛著一些老舊的油畫。畫上的人，表情都很詭異。他們的眼睛，好像都在盯著我們看。
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。
“你說……鐘樓上，會是誰在等我們？”我問。
“可能是‘鐘表匠’?！苯Z說，“也可能……是另一個陷阱。”
我們終于走到了樓梯的盡頭。
一扇小小的木門，擋住了我們的去路。
門沒鎖。
我推開門。
一股冷風灌了進來。
我們來到了鐘樓的頂部。一個圓形的平臺。四周是低矮的石欄。
平臺的中央，是一個巨大的鐘表機械結(jié)構(gòu)。無數(shù)的齒輪、杠桿、擺錘，精密地咬合在一起。
像一顆鋼鐵的心臟。
而在那顆心臟旁邊，站著一個人。
一個男人。
他穿著一身得體的西裝，頭發(fā)梳得一絲不茍。手里，還拿著一把黑色的長柄雨傘。
他背對著我們，正在仰頭看著頭頂巨大的鐘盤。
聽到我們開門的聲音，他慢慢地轉(zhuǎn)過身。
他看到我們，一點都不驚訝。
他甚至笑了。
“你們來了?！彼f，聲音和留聲機里的一模一樣。低沉，有磁性。
“我等你們很久了，醫(yī)生。還有……檔案員。”
他就是“鐘表匠”。
“過去”隊的另一個核心成員。
“我們拿到了線索?！蔽艺f，警惕地看著他。
“我知道。”鐘表匠笑了笑，“那是我送給你們的禮物?！?/p>
“你到底想做什么？”姜語問。
“我想做的，和你一樣。”鐘表匠看著姜語，眼神里帶著一絲玩味，“我想……換一種玩法?！?/p>
他又看向我。
“顧斐，是嗎？”他說，“姜語都告訴你了？”
我點頭。
“很好。”他滿意地說，“那事情就簡單了。我正式邀請你，加入我們的計劃?！?/p>
“什么計劃？”
“一個……可以掀翻整個棋盤的計劃。”
鐘表匠張開雙臂，像一個在舞臺上發(fā)表演說的演員。
“這個游戲，從一開始就是一場騙局。所謂的‘過去’隊和‘未來’隊，不過是主辦方為了看我們自相殘殺而設定的角色。他們高高在上，欣賞著我們的掙扎和死亡。你們甘心嗎？”
他的話，很有煽動性。
“我們想的，不是贏得這場游戲。而是……毀掉它。”
“怎么毀？”
“每一個游戲場景，都有一個‘核心’。就像電腦的主機。只要摧毀那個核心，游戲就會崩潰。而這個圖書館的‘核心’，就是我們腳下的這個大鐘?！?/p>
鐘表匠用他手里的雨傘，敲了敲身邊的機械結(jié)構(gòu)。
“只要在午夜十二點，當鐘聲敲響的那一刻，用正確的方式破壞掉它的主發(fā)條，整個游戲空間就會因為邏輯悖論而崩潰。到時候，我們所有人，都會被強制傳送出去。游戲，自然就結(jié)束了。”
我跟姜語都聽呆了。
這個計劃，太大膽，太瘋狂了。
“你怎么知道這些？”我問。
“因為，這不是我第一次參加這個游戲了?！辩姳斫车哪樕?，露出一絲滄桑，“我是一個‘回歸者’。”
回歸者。
參加過不止一次游戲的老玩家。
“所以，我需要你們的幫助?！彼f，“破壞主發(fā)條，需要兩把特殊的鑰匙。一把，在我這里。另一把……”
他看著姜語。
“在你那里，醫(yī)生?！?/p>
姜語的臉色，第一次變了。
“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。”
“不，你知道?！辩姳斫承α?，“你身上，一直帶著那把鑰匙，不是嗎？從游戲一開始，就帶著?！?/p>
他伸出手。
“把它交給我吧。讓我們一起，結(jié)束這場無聊的鬧劇?！?/p>
我看向姜語。
她的手，下意識地摸向了自己脖子上掛著的一個吊墜。
那是一個銀色的，手術(shù)刀形狀的吊墜。
我一直以為，那只是個裝飾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