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語的手,緊緊攥著脖子上的吊墜。
她的臉色很難看。
這是我第一次,在她臉上看到如此失控的表情。
“你怎么會知道?”她問鐘表匠,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桑的顫抖。
“我說了,我是一個回歸者?!辩姳斫车男θ?,像一只老狐貍,“在上一次游戲里,我見過這把鑰匙。它當(dāng)時的主人,是一個和你很像的女人。也是一個醫(yī)生?!?/p>
姜語的身體,僵住了。
“她……怎么樣了?”
“她死了?!辩姳斫车恼Z氣很平淡,像在說一件無關(guān)緊要的事,“她想用這把鑰匙拯救所有人,但最后,她失敗了。因為她沒有找到一個值得信任的搭檔?!?/p>
鐘表匠的目光,轉(zhuǎn)向我。
“而你,姜語。你比她聰明。你找到了一個很好的搭檔?!?/p>
我感覺自己像被剝光了衣服,站在他們面前。我所有的心思,都被這個男人看透了。
“所以,你把我們引到這里,就是為了這把鑰匙?”我說。
“沒錯?!辩姳斫滁c(diǎn)頭,“這是我們計劃最關(guān)鍵的一環(huán)?!?/p>
“我為什么要幫你?”姜語冷冷地說,“毀掉游戲,對我們有什么好處?”
“好處?”鐘表匠笑了,“最大的好處,就是我們能活下去。所有人,都能活下去。不用再為了那可笑的勝利,去互相殘殺?!?/p>
他的話,聽上去很高尚。
但我一個字都不信。
這個男人,和姜語一樣,都是頂級的騙子。他們的話,只能聽一半。
“你的計劃聽上去很完美。”我說,“但是,我怎么知道,這不是另一個陷阱?萬一,破壞大鐘的后果,不是游戲結(jié)束,而是我們所有人都被抹殺呢?”
“你沒有證據(jù)。”
“你也沒有。”我反駁道,“你只是在賭。用我們所有人的命,來賭一個你所謂的‘真相’?!?/p>
鐘表匠的眼睛瞇了起來。
“你很有趣,檔案員。”他說,“比我想象的,還要多疑?!?/p>
“這不是多疑?!蔽艺f,“這是謹(jǐn)慎。”
“好吧。”鐘表匠收起笑容,“既然你不相信我,那我就讓你看看,我的誠意?!?/p>
他忽然舉起手中的長柄雨傘。
“小心!”姜語喊了一聲。
我下意識地后退一步。
但鐘表匠的目標(biāo)不是我。
他用雨傘的尖端,在身邊的機(jī)械結(jié)構(gòu)上,某個特定的位置,輕輕一撬。
“咔噠?!?/p>
一塊金屬板彈了出來,露出了后面的一個凹槽。
凹槽里,放著一個小小的金屬盒子。
他把盒子拿出來,打開。
里面,是一張折疊起來的紙。
“這是這個圖書館最初的設(shè)計圖紙?!辩姳斫嘲褕D紙遞給我,“上面,有關(guān)于這個大鐘核心結(jié)構(gòu)的詳細(xì)說明。以及……如何安全地停止它的方法。”
我接過圖紙。
紙張很舊,泛黃。上面的線條是用墨水畫的,很精密。
我快速瀏覽。圖紙上,確實有關(guān)于大鐘的詳細(xì)結(jié)構(gòu)圖。并且,在一個叫“主節(jié)律器”的零件旁邊,用紅筆畫了一個圈。
旁邊有一行小字注釋:雙密鑰鎖定,同步解除可使系統(tǒng)休眠。
“雙密鑰……”我喃喃自語。
“一把在我這,一把在她那。”鐘表匠說,“現(xiàn)在,你相信我了嗎?”
我看著手里的圖紙。
這東西,不像是偽造的。
如果他說的是真的,那他的計劃,確實有成功的可能。
我看向姜語。
她在等我做決定。
我們?nèi)齻€人,形成了一個微妙的平衡。
鐘表匠需要姜語的鑰匙。姜語需要我的判斷。而我,需要從他們兩個的謊言中,找到一條活路。
“就算我們幫你,還有一個問題?!蔽艺f,“我們怎么保證,在破壞大鐘之后,我們能安全離開?主辦方會輕易放過我們這些‘bug’嗎?”
“他們不會?!辩姳斫痴f,“所以,我們還需要一個東西。保險?!?/p>
“什么保險?”
“一個……人質(zhì)。”
鐘表匠的目光,越過我們,看向了鐘樓的入口。
那里,站著一個人。
是雷哥。那個臉上有疤的壯漢。
他不知道什么時候跟了上來。他手里,還拿著那把N字鑰匙。
他看著我們,一臉的憤怒和被欺騙的表情。
“好啊……你們?nèi)齻€……”他咬著牙,一步步走過來,“原來你們才是一伙的!一直在騙我們!”
“雷哥,你聽我們解釋。”我試圖穩(wěn)住他。
“解釋個屁!”他吼道,眼睛通紅,“老子早就覺得你們不對勁了!那個姓陳的小子,肯定也是被你們害了!”
他舉起手里的鑰匙,像舉著一把匕首,沖了過來。
他的目標(biāo),是離他最近的姜語。
“小心!”
我推開姜語。
雷哥的身體,像一頭蠻牛,狠狠地撞在我身上。
我們兩個,一起摔倒在地。
他的身體很重,壓得我喘不過氣。
他掐著我的脖子,眼睛里全是殺意。
“老子先弄死你這個小白臉!”
我的臉因為缺氧而漲紅。我掙扎著,但力氣沒他大。
就在我感覺自己快要死的時候,一道黑影閃過。
是鐘表匠。
他動了。
他手里的那把長柄雨傘,像一條毒蛇,精準(zhǔn)地戳在了雷哥的后頸上。
“呃——”
雷哥的身體一僵,眼睛瞪得滾圓。然后,他軟了下去,倒在我身上,不動了。
我把他推開,大口地喘著氣。
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,上面全是紅印。
“你殺了他?”我看著鐘表匠,心有余悸。
“沒有?!辩姳斫呈栈赜陚?,傘尖上,沒有血跡。“只是讓他睡一會兒。這把傘,是特制的電擊器。”
他走到雷哥身邊,用傘尖撥了撥他的身體。
“他,就是我們的‘人質(zhì)’?!?/p>
“什么意思?”姜語問。
“這個雷哥,身份不一般。”鐘表匠說,“他是‘K集團(tuán)’董事長的獨(dú)生子?!甂集團(tuán)’,是這次游戲最大的贊助商之一?!?/p>
我和姜語都愣住了。
“你怎么知道?”
“我說了,我是回歸者。我認(rèn)識他?!辩姳斫承α诵Γ爸灰湓谖覀兪掷?,游戲的主辦方就不敢輕舉妄動。他們不敢讓他死在這里?!?/p>
這個男人的算計,太深了。
他不僅算到了我們的行動,連雷哥會跟上來,都在他的計劃之中。
“現(xiàn)在,萬事俱備,只欠東風(fēng)了?!辩姳斫晨聪蚪Z,再次伸出手,“醫(yī)生,你的鑰匙?!?/p>
姜語沉默了很久。
她看著地上的雷哥,又看了看我,最后,目光落在鐘表匠的臉上。
終于,她下定了決心。
她伸手,從脖子上,取下了那個手術(shù)刀形狀的吊墜。
她把吊墜,放在了鐘表匠的手心。
“我只有一個條件?!彼f。
“你說。”
“計劃成功后,他,”姜語指了指我,“必須安全離開?!?/p>
鐘表匠看了我一眼,笑了。
“當(dāng)然?!彼f,“我們是‘搭檔’,不是嗎?”
他拿著兩把“鑰匙”,走到了那個巨大的機(jī)械結(jié)構(gòu)前。
一把,是那個手術(shù)刀吊墜。
另一把,是他自己一直戴在手腕上的一塊懷表。
他把懷表打開,取下機(jī)芯。那個機(jī)芯的形狀,和手術(shù)刀吊d墜,正好可以拼成一個完整的圓形。
這就是那兩把密鑰。
他把組合好的圓形密鑰,插進(jìn)了那個叫“主節(jié)律器”的凹槽里。
然后,他抬頭,看了看頭頂?shù)木薮箸姳P。
指針,正一格一格地,走向十二點(diǎn)。
還有最后三分鐘。
“準(zhǔn)備好了嗎?”他問我們。
我和姜語點(diǎn)頭。
“那就……讓我們一起,見證奇跡吧?!?/p>
他把手,放在了那個圓形密鑰上,準(zhǔn)備轉(zhuǎn)動。
就在這時。
一個聲音,從我們身后,幽幽地響了起來。
“你們以為,這樣就能贏了嗎?”
我們猛地回頭。
是陳宇。那個被我們留在樓下的眼鏡男。
他不知什么時候,也跟了上來。
他的臉色依舊蒼白,但他的手里,卻多了一樣?xùn)|西。
一把手槍。
黑色的,帶著消音器。
槍口,正對著鐘表匠的后心。
“真是……一出好戲啊?!彼屏送蒲坨R,笑得像個瘋子,“螳螂捕蟬,黃雀在后。你們,都只是我的棋子而已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