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林默!你到底想怎么樣?!立刻!馬上!把你那些惡心的朋友圈和論壇帖子刪掉!否則……”
“否則怎樣?”我打斷他,聲音平靜得像一潭死水,“周副教授,是想告我侵犯隱私?還是誹謗?需要我提供蘇教授實驗室里那盒帶針孔的岡本照片作為補充證據(jù)嗎?或者,直接等親子鑒定結(jié)果?”
電話那頭瞬間死寂。只能聽到周正陡然變得粗重、壓抑的呼吸聲,像一頭被困住的受傷野獸。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他“你”了半天,愣是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話,顯然被噎得不輕。
“周副教授,”我扯了扯嘴角,語氣帶著一絲冰冷的嘲弄,“管好你的‘未來可期’。我的崽,就不勞您費心了?!?/p>
說完,沒等他反應(yīng),直接掛斷,拉黑一條龍服務(wù)。
世界再次清凈。
***
日子像被按了快進鍵。
離婚協(xié)議里的條款,蘇晚執(zhí)行得異常“高效”,甚至帶著一種急于甩脫我的迫切。三天內(nèi),那套小房子的所有剩余貸款被一次性結(jié)清,銀行結(jié)清證明的掃描件就冷冰冰地躺在我郵箱里。一周后,房子正式過戶,徹底成了我林默一個人的窩。
我用最快的速度搬了進去。房子不大,七十平,兩室一廳,裝修是蘇晚當年弄的,冷冰冰的現(xiàn)代簡約風,黑白灰的主色調(diào),看著就讓人打寒顫。
“崽啊,委屈你先住著,”我摸著已經(jīng)明顯隆起、像個小型西瓜的肚子,跟里面的小家伙嘀咕,“等你爹我緩過勁兒來,搞點錢,咱換個大house,給你弄個兒童樂園!”
回應(yīng)我的,是肚子里一陣有力的“咚!咚!”兩下踹動。
“哎喲!行行行,知道你著急!”我笑著揉了揉被踹的地方,心里那點因為環(huán)境帶來的不爽瞬間煙消云散。這小東西,勁兒是越來越大了。
懷孕這事兒,對一個大四法學(xué)生來說,挑戰(zhàn)系數(shù)絕對是地獄級的。肚子一天天吹氣球似的漲起來,彎腰撿支筆都變得像完成一項高難度體操動作。上課成了最大的折磨。教室那些硬邦邦的椅子,坐超過半小時,腰就跟斷了似的。尤其是刑法老師的課,老頭兒講得激情澎湃,唾沫橫飛,動輒兩小時起步。
我癱在椅子上,一手撐著后腰,一手艱難地在筆記本上劃拉重點,額頭上全是細密的冷汗。肚子里的小祖宗還特別不給面子,專挑這種時候練拳腳,左一拳右一腳,踹得我五臟六腑都在抗議。
“默哥,還行不?”坐旁邊的室友大劉湊過來,壓低聲音,眼神里充滿了同情和一絲敬佩,“要不跟老頭兒請個假?你這臉色……跟刷了層白漆似的?!?/p>
“沒事……”我咬著牙,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,感覺后腰的肌肉都在抽搐,“挺……挺過這節(jié)課……就好了……”
話音剛落,講臺上刑法老師中氣十足地點名:“林默!你來說說,對剛才那個‘婚內(nèi)故意隱瞞重大疾病導(dǎo)致婚姻撤銷’的案例,怎么看?”
全班目光“唰”地一下集中過來。
我:“……”
肚子里的小混蛋非常“應(yīng)景”地狠狠踹了我一腳,正中膀胱!
“嘶——!”
我倒抽一口冷氣,臉瞬間綠了!一股強烈的尿意排山倒海般襲來!什么案例!什么看法!全特么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腳踹飛了!
“老……老師!”我扶著桌子,顫顫巍巍地站起來,聲音都變調(diào)了,“看法……很深刻!但……學(xué)生內(nèi)急!看法……下回補上!”
說完,也顧不上看老頭兒瞬間石化的表情和滿教室憋笑憋到扭曲的臉,夾著腿,以一種極其怪異、連滾帶爬的姿勢,在所有人驚愕加憋笑的注目禮中,狼狽不堪地沖出了教室!
身后隱約傳來壓抑不住的哄笑聲。
“噗哈哈哈!男媽媽不容易??!”
“臥槽!這請假理由……絕了!”
“默哥威武!這波操作我服!”
我捂著肚子,一路小跑沖向走廊盡頭的衛(wèi)生間,心里只有一個念頭:小兔崽子,等你出來,看老子怎么收拾你!
***
時間像指縫里的沙,抓不住,轉(zhuǎn)眼就到了年底。我的肚子已經(jīng)大得像扣了個籃球,行動越發(fā)笨拙。
一個飄著小雪的下午,手機響了。是個本地的陌生座機號。
我正窩在沙發(fā)里,跟肚子里的小家伙進行“你踹我擋”的日常互動,順手接起:“喂?”
“請問是林默先生嗎?”電話那頭是個很公式化的女聲,“我這里是市婦幼保健院產(chǎn)科。您預(yù)約的明天上午的產(chǎn)檢,王主任臨時有個緊急會議,時間需要調(diào)整到下午三點,您看方便嗎?”
“下午三點?”我看了眼窗外灰蒙蒙的天和細小的雪花,“行吧,沒問題。”
“好的,那就為您調(diào)整到明天下午三點,王主任診室。請準時到?!?/p>
掛了電話,我繼續(xù)揉著被踹疼的側(cè)腰,嘀咕:“小崽子,聽見沒?明天下午去見醫(yī)生阿姨,老實點,別像上次一樣,B超照一半你轉(zhuǎn)個身,害得人家找了半天……”
小家伙回應(yīng)似的,又是一腳。
第二天下午,雪停了,但天陰得厲害,北風刮在臉上像小刀子。我把自己裹成個球,圍巾帽子全副武裝,慢吞吞地挪到了市婦幼。
醫(yī)院里永遠人滿為患,空氣里彌漫著消毒水和各種食物混合的復(fù)雜氣味。產(chǎn)科候診區(qū)更是重災(zāi)區(qū),挺著各種尺寸肚子的孕婦和一臉緊張的家屬擠滿了長椅。
我找了個靠角落的位置坐下,盡量減少存在感。但還是能感覺到一些好奇的、探究的目光落在我身上。一個大著肚子的年輕男人,在這種地方,想不引人注目都難。習(xí)慣了。
等了大概半個小時,廣播終于叫到我的名字:“請林默到三號診室王主任處就診。”
我扶著腰站起來,慢慢往診室挪。剛走到診室門口,手還沒碰到門把手,門從里面被拉開了。
一個人低著頭走出來。
四目相對。
空氣瞬間凝固。
蘇晚。
她穿著一件剪裁精良的米白色長款羽絨服,圍巾遮住了小半張臉,但露出的眉眼依舊能看出精心修飾過的痕跡。只是臉色不太好,帶著一種疲憊的蒼白。最顯眼的是她的肚子,雖然穿著寬松的羽絨服,依舊能看出明顯的隆起弧度,比我這個“籃球”小一圈,但孕態(tài)已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