村里的流言像野草般瘋長，劉艷“勾搭流浪漢”的說法傳得最兇。王屠戶在肉攤前聽了幾句閑言碎語，臉膛漲得通紅，提著殺豬刀就沖回了家。
“劉艷！你個不要臉的賤貨！”他一腳踹開房門，酒氣混著戾氣撲面而來，“村里都在傳你跟野男人廝混，是不是真的？！”
劉艷正在縫補被扯破的棉襖，聞言嚇得手里的針線都掉了，慌忙擺手：“沒有！當(dāng)家的，你別聽他們胡說！是李紅那個小賤人陷害我！”
“陷害？”王屠戶一把揪住她的頭發(fā)，將她摜在地上，“我看你是做賊心虛！不然怎么偏偏傳你？我告訴你，老子的臉都被你丟盡了！”
他抬腳就往劉艷身上踹，粗布鞋底子帶著狠勁，一下下落在她背上、腿上。劉艷蜷縮在地上，哭得撕心裂肺：“真的不是我！是李紅！是她找的人，想害林晚秋，結(jié)果搞錯了……”
“還敢提別人？”王屠戶更氣了，抓起桌上的煙桿就往她頭上砸，“我看你就是欠揍！不給你點顏色看看，你不知道自己是誰的婆娘！”
打罵聲驚動了鄰居，卻沒人敢來勸——王屠戶的蠻橫是出了名的。直到他打累了，才罵罵咧咧地停手，指著劉艷的鼻子吼：“再敢給我惹事，我就把你賣去山里喂狼！”
王屠戶摔門而去后，劉艷趴在冰冷的地上，渾身疼得像散了架，眼淚混著血水流進(jìn)嘴里，又腥又苦。她恨王屠戶的狠毒，更恨李紅——若不是這個攪屎棍，她怎么會落到這般田地？
名聲毀了，身子受了傷，連王屠戶的拳頭都成了家常便飯。
劉艷從地上爬起來，對著鏡子，看著自己青一塊紫一塊的臉，眼神里的怨毒幾乎要凝成實質(zhì)。她抹了把眼淚，嘴角卻勾起一抹猙獰的笑：“李紅，你想讓我名聲盡毀？我就讓你徹底爛在這鄉(xiāng)下，永世不得翻身！”
她知道李紅最在乎什么——回城的資格，還有陳默的眼光。
當(dāng)天夜里，劉艷揣著一把剪刀，悄悄摸到知青點附近。李紅晾在院墻上的那件花襯衫格外顯眼，那是她從城里帶來的，寶貝得不行，總穿著在陳默面前晃悠。
劉艷眼神一狠，摸過去抓起襯衫，用剪刀“咔嚓咔嚓”絞成了碎片，又往上面潑了些從豬圈弄來的臟水，扔回原地才悄咪咪溜走。
第二天一早，李紅發(fā)現(xiàn)襯衫被毀，當(dāng)即尖叫起來。那件襯衫是她的心頭肉，更是她在知青點炫耀的資本，如今成了這副模樣，她氣得渾身發(fā)抖。
“誰干的？！是誰干的？！”李紅抱著撕碎的襯衫，在院子里跳腳大罵，“肯定是劉艷那個賤人！我跟你拼了！”
她瘋了似的往王家沖，路上撞見陳默，也顧不上體面，哭喊道：“陳默哥！劉艷毀了我的襯衫！她是故意的！”
陳默看著她失態(tài)的樣子，皺了皺眉，語氣冷淡：“一件衣服而已，至于嗎？”
李紅的哭聲戛然而止，看著陳默毫無波瀾的臉，心里的委屈和絕望涌上來——在她看來比天還大的事，在他眼里竟如此不值一提。
而劉艷早料到她會來，故意坐在門口納鞋底，見李紅沖過來，慢悠悠地抬眼：“喲，這不是李知青嗎？大清早的，什么事這么急？”
“你還敢問？！”李紅把碎襯衫摔在她面前，“是不是你干的？！”
“是又怎么樣？”劉艷放下鞋底，拍了拍手，眼神淬了毒，“你毀我名聲，我毀你件破衣服，很公平。”
“你無恥！”李紅撲上去想打她，卻被劉艷早有準(zhǔn)備地躲開。
“我無恥？”劉艷冷笑，聲音故意拔高，“總比某些人想害人家姑娘，結(jié)果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強！你當(dāng)村里人都是傻子？誰不知道你那點心思？”
她的話像針一樣扎進(jìn)李紅心里，也引來了周圍看熱鬧的鄰居。大家指指點點，看李紅的眼神越發(fā)古怪。
李紅被看得無地自容，又氣又急，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，最后捂著臉，哭著跑回了知青點。
劉艷看著她的背影，臉上露出了報復(fù)的快意，可心里的恨意卻絲毫未減。這只是開始，她要讓李紅知道，什么叫生不如死。
這場由嫉妒和怨毒點燃的戰(zhàn)爭，徹底失控了。兩個女人像被仇恨沖昏頭腦的困獸，用盡最卑劣的手段互相撕咬，卻沒發(fā)現(xiàn)，她們早已在這場無休止的內(nèi)斗中，把自己拖進(jìn)了更深的泥沼。
而林晚秋，只是偶爾從鄰居的閑談中聽到她們的鬧劇，眼神平靜無波。對她來說，這兩個跳梁小丑的爭斗，不過是證明了——心術(shù)不正的人，終究會被自己的惡念反噬。
李紅哭著跑回知青點，一進(jìn)門就把自己摔在炕上。窗外傳來其他知青的竊笑聲，那些目光像針一樣扎在她背上，讓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(jìn)去。
她恨劉艷的陰毒，恨村里人的嚼舌根，更恨陳默的冷漠。那件被撕碎的襯衫像根刺，扎得她心口生疼——那是她最后的體面，如今沒了，連帶著她在陳默心里那點可憐的分量，恐怕也蕩然無存了。
“憑什么……”她抓著頭發(fā)，眼神越來越瘋狂，“我那么喜歡他，他憑什么對我不理不睬？”
一個惡毒的念頭在她腦海里生根發(fā)芽：只要生米煮成熟飯，只要他們有了實質(zhì)關(guān)系，陳默就不得不對她負(fù)責(zé)！到時候，她就能名正言順地跟他在一起，回城，過好日子，誰也再不能笑話她！
這個念頭一旦冒出來，就像野草般瘋長。她想起自己偷偷藏著的半小包安眠藥——那是下鄉(xiāng)前母親塞給她的，說萬一失眠可以用。
夜里，李紅揣著藥，端著一碗熱騰騰的雞蛋羹敲開了陳默的門。那雞蛋是她用半斤糧票跟村里婆娘換的，是她最后的“本錢”。
“陳默哥，我給你燉了點雞蛋，你嘗嘗?！彼樕隙阎桃獾臏厝?，眼神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。
陳默正在看書，抬眼瞥了她一下。他對李紅的示好向來不拒絕也不接受，就像對待那些主動貼上來的糧票、雞蛋一樣——有便宜不占白不占，至于感情，他從沒想過。
“放那兒吧?！彼穆曇羝降瓱o波。
李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，手一抖，半小包安眠藥悄無聲息地滑進(jìn)了雞蛋羹里，很快就化了開。她攪了攪，把碗往陳默面前推了推：“剛燉好的，趁熱吃。”
陳默沒多想，或許是白天上工累了，或許是雞蛋的香氣勾動了食欲，他端起碗，三兩口就吃了個精光。
李紅看著他吃完，心里又緊張又期待，低著頭說了句“你早點休息”，就匆匆退了出去。
沒過多久，陳默就覺得眼皮發(fā)沉，頭也昏昏沉沉的，像是被灌了鉛。他心里咯噔一下，隱約意識到不對勁，可身體已經(jīng)不聽使喚，很快就倒在炕上昏睡過去。
李紅算著時間溜進(jìn)來，看著昏睡的陳默，眼里閃過一絲瘋狂的光。她吹滅油燈，摸索著爬上炕，解開了自己的衣扣……
然而，他們都沒料到，劉艷會在這時找上門。
劉艷被王屠戶打了一頓后，心里的恨意更甚，一直盯著知青點的動靜。她見李紅鬼鬼祟祟進(jìn)了陳默的屋，就猜到?jīng)]好事，偷偷召集了幾個平日里跟李紅不對付的知青，故意大聲嚷嚷著“抓小偷”，撞開了陳默的房門。
油燈被重新點亮，炕上的景象讓所有人都驚呆了——李紅衣衫不整地趴在陳默身上，而陳默顯然意識不清，眉頭緊鎖著。
“不要臉！真是不要臉！”劉艷第一個跳出來，指著炕上的兩人罵道，“光天化日（雖然是夜里）做出這種丑事，丟盡了知青的臉！”
其他知青也炸開了鍋，有震驚的，有鄙夷的，有起哄的。
李紅被這陣仗嚇傻了，慌忙拉過被子遮住自己，臉色慘白：“不是的！不是你們想的那樣！”
混亂中，陳默被吵醒了，頭痛欲裂，看著眼前的情景，瞬間明白了什么。他又羞又怒，一把推開李紅，吼道：“你做了什么？！”
“我……我是因為喜歡你啊……”李紅哭著辯解，可在眾人眼里，這辯解蒼白又可笑。
這場鬧劇很快傳遍了整個村子。知青點出了這種丑事，成了全村人茶余飯后的笑柄。
陳默又氣又悔，他恨李紅的算計，更恨自己的貪小便宜和疏忽。他明知道李紅心思不正，明知道劉艷和李紅的那些齷齪事，卻為了點糧票、幾口吃食選擇了默許，如今自食惡果，名聲徹底臭了。
李紅更是成了眾矢之的。知青們排擠她，村里人指著她的脊梁骨罵“狐貍精”，連陳默看她的眼神都像在看一堆垃圾。她想靠這種手段綁住陳默，最終卻只綁住了自己的毀滅。
劉艷站在人群外，看著李紅狼狽的樣子，臉上露出了扭曲的笑。她終于報復(fù)了，可心里卻沒有半分快意，只剩下一片空落落的荒蕪。
而這一切，林晚秋只是從沈聽瀾口中得知。
“聽說了嗎？知青點出事了，李紅和陳默被抓了現(xiàn)行。”沈聽瀾的語氣里帶著點不可思議。
林晚秋正在給沈聽月縫棉襖，聞言手頓了頓，隨即繼續(xù)穿針引線，聲音平靜：“咎由自取?！?/p>
陳默的冷漠自私，李紅的偏執(zhí)瘋狂，本就不是什么良人。他們的糾纏，從一開始就注定了是場鬧劇，如今不過是鬧到了盡頭。
窗外的雪停了，陽光透過窗欞照進(jìn)來，落在布料上，暖融融的。林晚秋低頭看著手里的針線，心里清楚——那些陰暗的人和事，終究會被陽光驅(qū)散，而她要做的，就是守著眼前的溫暖，好好走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