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
后面的許宴變得越來越沉默,
眼睛如干涸的水池,一點點變得喑啞灰暗。
可謝清禾和謝慕瑤卻在這個過程中,變得越發(fā)變本加厲。
她們質(zhì)問許宴為什么變成這樣,卻不愿去深思自己的問題。
她們以此為借口跟許宴吵架,摧殘他,折辱他,隨后轉(zhuǎn)身便去找云景傾訴,求安慰。
似乎這樣,她們就有了正當?shù)睦碛?,她們的行為便是合理的?/p>
隨著一段又一段記憶浮現(xiàn),所有人都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許宴的枯萎敗落。
即便他并沒有做錯任何事。
“這……宗主和少主是不是太過分了,明明許宴什么都沒做啊。”
“對啊,我看著,只覺得許宴慘極了,夫人移情,孩子竟也想要別的男子做自己的爹爹……”
“別被迷惑了,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,誰知道他是不是因嫉生恨去傷害云景仙君,別忘了云景仙君也很無辜!”
可云景聽到這些話,卻并沒有放松的神色。
他的身體在我腳下顫抖著,顯然是慌張到了極致。
我一腳將他更深的踩進地里,一邊沉沉看向天幕。
短暫的空白之后,新的記憶浮現(xiàn)出來。
許宴已經(jīng)很久沒出過明月閣了,他靜靜的坐著,宛如一個死去的人偶。
這時候,他跟謝清禾、跟謝慕瑤都已經(jīng)吵過數(shù)次架了。
巨大的鴻溝橫在他與自己的愛人親女之間,怕是此生都不得越過去。
云景就是在這時找上許宴的。
他輕蔑的打量著許宴,笑得譏誚。
“你就是清禾的道侶,瑤兒的爹爹。”
“看上去也不過如此?!?/p>
許宴靜靜的看著他,既無敵意,也無憤怒。
他早已心如死灰。
云景便嗤笑一聲,滿臉得意。
“你知不知道,我只是為清禾擋了一次劍,她便愛上了我。”
“不過是耍了幾個不值錢的法術(shù),就將你的女兒逗得團團轉(zhuǎn)?!?/p>
“比起你,顯然她們更加喜歡我?!?/p>
“所以許宴,讓位吧,你已經(jīng)沒資格再待在這明月閣了?!?/p>
許宴嘴唇動了動,平靜道。
“你若是有本事,便讓她們親口跟我說。”
云景臉色一變,不知為何因這簡單的一句話氣得不輕。
“許宴,你在得意什么。”
“以為賴在這里,我就拿你沒辦法了是嗎?”
“我偏要向你證明,謝清禾、謝慕瑤、甚至整個宗門的人,都只會喜歡我?!?/p>
誰都沒想到,云景的證明來得那么快。
話音剛落,云景就一巴掌狠狠扇在自己臉上,又扯散了自己的衣襟跌在地上。
動作完成的瞬間,謝清禾和謝慕瑤的身影出現(xiàn)在門口。
云景到底是修真者,早就感應(yīng)了她們的到來。
而謝清禾和謝慕瑤也果然如他所言,完全不去思考為什么許宴只是一個普通人,卻能把云景這個修真者傷成這樣。
謝清禾一巴掌扇在許宴臉上,將他打得半張臉都腫了起來。
“許宴,你這么惡毒,別怪我不給你留情面!”
“狠毒善妒,囂張跋扈,你這樣怎么配做瑤兒的父親!”
謝慕瑤亦在旁邊小心翼翼的扶著云景,看著許宴的眼中滿是厭惡。
“我為什么會被你這樣的惡人蘊靈出來,那簡直是我的恥辱。”
許宴張了張嘴,或許是想解釋,但最終也只是無奈的閉上眼,一言不發(fā)。
他已經(jīng)知道,解釋在早已經(jīng)偏心的人面前是無用的。
此后,這樣的事發(fā)生了無數(shù)次。
每次,許宴都會被吊到宗門的罰柱上,被責備,被懲罰,被整個宗門厭惡,怒罵他是賤人。
而這一切,僅僅只是他的愛人和女兒為了給另一個男人出氣。
直到最后一次,許宴摩挲著跟我的那張合照,那似乎是支撐他活著的最后一絲信念。
可這絲信念,卻被云景輕易毀了。
那張照片被云景搶走,饒有興致的看了兩眼,便當著許宴的撕成了兩半。
許宴拼命守護,才堪堪將我的那一半搶回來。
可這樣,依舊被趕過來的謝清禾兩母女指責發(fā)難。
明明是云景把毫無靈力的許宴帶去了妖魔叢生萬魔崖,
她們卻固執(zhí)的認為是許宴要戕害云景。
多么可笑。
最后一段記憶,是許宴握著那半張照片,在漫天黑雷下輕嘆。
“江忍,我后悔了?!?/p>
明亮的天幕陡然熄滅,代表許宴的一生走到了盡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