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睿警官的表情,在“震驚”、“憋笑”和“嚴肅”之間反復橫跳,最后定格在了一種“我懂了但我不說”的復雜神情上。
他清了清嗓子,合上小本子,用一種充滿同情的眼神看了看姜沉,然后對我說:“宋女士,既然你先生醒了,那我們就先不打擾了。后續(xù)如果有需要,我們再聯(lián)系你?!?/p>
說完,他沖我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,轉(zhuǎn)身就走,腳步甚至比來的時候還快了幾分,仿佛生怕再多待一秒,就會看到什么夫妻內(nèi)斗的血腥場面。
我尷尬地站在原地,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。
病房門一關上,我立刻回頭,惡狠狠地瞪著病床上的罪魁禍首。
姜沉被我瞪得一個哆嗦,下意識地往被子里縮了縮,像一只受驚的鵪鶉。
“瑤瑤,你……你干嘛這么看著我?”
他摸著后腦勺的紗布,委屈巴巴地問,“我的頭真的很疼……你是不是……真的打我了?”
我深吸一口氣,走到床邊,居高臨下地看著他,冷笑一聲:“打你?我恨不得把你腦子里的水都打出來!”
“我問你,姜沉,”我俯下身,湊到他面前,一字一頓地問,“林晚晚就那么重要嗎?重要到你可以為了她,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?”
姜沉被我問得一愣,眼神閃躲,不敢看我。
“我……我沒有……”
他底氣不足地辯解,“我只是……擔心她……”
“擔心她?”
我被他氣笑了,“你擔心她,所以就要不管不顧地沖過去?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嗎?你知道等著你的是什么嗎?是一輛失控的貨車!你會死的,姜沉!你會死!”
我說到最后,聲音不受控制地帶上了顫抖的哭腔。
這幾天積攢的所有恐懼、憤怒和委屈,在這一刻,徹底爆發(fā)了。
眼淚像決了堤的洪水,洶涌而出。
我不是在演戲,我是真的害怕。
差一點,就差那么一點點,我就會永遠失去他。
姜沉徹底慌了。
他看著我嚎啕大哭的樣子,手忙腳亂地想坐起來,卻因為頭暈又重重地摔了回去。
“瑤瑤,你別哭……你別哭啊……”
他急得滿頭大汗,伸手想幫我擦眼淚,卻又不知道該從何下手,“對不起,對不起……都是我的錯……你別哭了,好不好?”
我哭得更兇了,上氣不接下氣。
我不是在怪他,我是在氣自己。
氣自己為什么不能早點覺醒,氣自己為什么是個沒用的背景板,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奔向死亡。
姜沉看我哭得越來越傷心,也顧不上頭暈了,掙扎著爬起來,一把將我擁進懷里。
他的懷抱依舊溫暖,卻帶著一絲顫抖。
“對不起,瑤瑤。”
他把下巴抵在我的頭頂,聲音沙啞得厲害,“我不知道……我不知道會讓你這么擔心……對不起……”
他一遍又一遍地道歉,像個犯了錯卻不知道該如何彌補的孩子。
我趴在他懷里,哭了好久好久,直到把所有的情緒都發(fā)泄出來,才漸漸止住了哭聲。
我抬起紅腫的眼睛,看著他。
“姜沉,你聽好了?!?/p>
我聲音嘶啞,卻異常堅定,“從今天起,你的世界里,不許再有林晚晚這個人。一句話,一個眼神,一個念頭,都不許有?!?/p>
“你的人生,是我的。你的命,也是我的?!?/p>
“沒有我的允許,你哪兒都不許去,更不許死。”
我看著他的眼睛,用一種近乎偏執(zhí)的語氣,一字一句地宣告著我的主權。
姜沉怔怔地看著我,看著我眼中不容置疑的瘋狂和占有欲。
他沒有反駁,也沒有辯解。
良久,他緩緩地、鄭重地點了點頭。
“好?!?/p>
他說。
“我的命,是你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