紅燭高燒,將未央宮的椒房殿映得一片暖紅。
陳阿嬌坐在鋪著鴛鴦錦被的婚床上,指尖無意識地絞著裙擺。身下的被褥柔軟得過分,繡著的并蒂蓮紋被燭火照得仿佛要活過來,可她掌心卻沁出了薄汗。
眼前站著的少年天子,一身玄色繡金龍的禮服尚未換下,墨發(fā)用玉帶束起,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。他剛滿十六,下頜線還帶著少年人的青澀,可那雙眼睛里的光,卻亮得驚人——是糅合了野心與銳氣的鋒芒,藏在俊朗豐逸的皮囊下,像柄剛出鞘的劍。
劉徹。
陳阿嬌在心里默念這個名字,舌尖泛起一絲說不清的滋味。
上輩子,她就是對著這張臉,從滿心歡喜等到心如死灰。她記得他初登帝位時的小心翼翼,記得他許諾“金屋藏嬌”時的溫柔繾綣,更記得他后來看著衛(wèi)子夫時的癡迷,說她“善妒”時的冰冷,廢后詔書上那“無子”二字的刺目。長門宮的寒夜太長,她數(shù)著窗欞上的霜花,把這輩子的憋屈都刻進(jìn)了骨頭里。
可現(xiàn)在,她回來了?;氐搅怂麄兊男禄闀r。
陳阿嬌抬眼,目光毫不避諱地掃過他。少年天子身姿挺拔,龍袍加身更顯氣度,可她偏能透過這層光鮮,看到他骨子里的局促。也是,誰能忘了呢?他曾是那個在太子宮里受盡冷落的膠東王,是靠著她母親館陶長公主的勢力,才踩著無數(shù)人的尸骨坐上這龍椅。
她忽然低低地笑了一聲,聲音被燭火烘得有些啞。
劉徹被她這聲笑弄得一愣,下意識地攥緊了拳。他知道自己配不上她。陳阿嬌是長公主的掌上明珠,是太皇太后疼愛的侄孫女,從小金尊玉貴,活成了長安城里最耀眼的光。而他呢?母親是個不得寵的美人,自己在兄弟間像個透明人,若非館陶公主看中他,他這輩子最多也就是個閑散王爺。
此刻她坐在那里,穿著正紅的嫁衣,金線繡的鳳紋在燭火下流轉(zhuǎn),明明是他的皇后,卻像朵開在云端的花,高得讓他夠不著。她的眼神太亮,帶著種與生俱來的矜貴,看得他喉結(jié)發(fā)緊,心底那點深埋的自卑又冒了出來——他總覺得,她這樣的人物,不該屬于他這個“撿來”的皇帝。
可這念頭剛冒出來,另一種更洶涌的情緒就壓了上去。
他是天子。是這大漢的主人。
劉徹的目光落在她泛紅的眼角,落在她微微抿起的、色澤飽滿的唇上,落在她被嫁衣襯得愈發(fā)纖細(xì)的腰肢上。他想起小時候在姑母府里初見她,她穿著鵝黃的襦裙,舉著糖葫蘆,對他頤指氣使,說“你要是給我摘了那朵玉蘭花,我就讓姑母疼你”。那時他就想,這個驕縱的小丫頭,要是能被自己攥在掌心里,該是什么滋味。
現(xiàn)在,她是他的皇后了。
按照祖制,今夜之后,她就是他的女人。她再如何高高在上,也得在他身下承歡,也得仰仗他的恩寵。他可以親她,可以抱她,可以讓她褪去所有驕傲,只對著他一個人展露脆弱。
想到這里,劉徹的眼底泛起灼熱的光,連帶著脊背都挺直了些。他往前走了兩步,聲音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清朗,卻又裹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暗?。骸鞍??!?/p>
陳阿嬌抬眸,撞上他的視線。
她看見他眼里的火焰,那是她上輩子無比熟悉的占有欲。換作從前,她該心跳加速,該羞怯低頭,該期待著他的靠近。
可現(xiàn)在,她只覺得……痛快。
陳阿嬌忽然勾了勾唇角,那笑容明艷得像殿外盛放的石榴花,帶著點漫不經(jīng)心的張揚。她沒起身,就那么坐著,微微抬著下巴看他,像在打量什么物件。
不就是個剛上位的小皇帝嗎?
上輩子她把他當(dāng)神祇捧著,結(jié)果落得個長門飲恨。這輩子啊……她倒要嘗嘗,把這九五之尊當(dāng)成個攀附陳家上位的小官兒,壓在身下時,是什么滋味。
這念頭剛冒出來,陳阿嬌就覺得渾身的血都熱了。那些年的委屈、不甘、怨恨,仿佛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,化作一股隱秘的快意,在心底悄悄炸開。
她看著劉徹走近,看著他伸出手想掀她的蓋頭(雖然蓋頭早就被她不耐煩地扯掉了),看著他眼底那點混雜著自卑的占有欲,忽然主動往床邊挪了挪,拍了拍身側(cè)的位置。
“過來?!彼穆曇羟辶?,帶著點命令的口吻,和從前沒什么兩樣,可眼神里的東西,卻讓劉徹莫名一怔。
劉徹頓了頓,依言坐下。龍袍的袖口蹭過她的嫁衣,金線與紅綢相觸,發(fā)出細(xì)碎的聲響。
陳阿嬌側(cè)過臉,鼻尖幾乎要碰到他的臉頰。她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龍涎香,也能看到他脖頸處跳動的脈搏。
“劉徹,”她故意連名帶姓地叫他,看著他瞬間繃緊的下頜線,心底的爽意更甚,“今夜之后,你可得對我好些?!?/p>
少年天子的耳根悄悄紅了,卻梗著脖子,語氣帶著帝王的強(qiáng)硬:“自然。你是朕的皇后?!?/p>
“哦?”陳阿嬌挑眉,指尖輕輕點在他的胸口,感受著底下溫?zé)岬捏w溫和有力的心跳,“那我要你做什么,你都得應(yīng)?”
劉徹的呼吸亂了半拍。他看著眼前近在咫尺的臉,睫毛纖長,眼眸明亮,像盛著星辰。這是他求而不得的明媚,是他用盡心思才得到的珍寶。此刻她離他這樣近,帶著不自知的誘惑,讓他喉嚨發(fā)緊。
自卑仍在,那是刻在骨子里的烙印??筛嗟?,是即將擁有她的狂喜,是掌控一切的自豪。
他深吸一口氣,握住她作亂的手指,指尖的溫度燙得驚人。
“只要皇后想要,”他的聲音低沉下來,帶著點少年人故作的成熟,眼底卻燃著勢在必得的火,“朕都能給。”
包括她這個人。包括她的心。包括讓她在自己身下,承歡侍宴,予取予求。
陳阿嬌看著他眼里的火焰,忽然笑出聲來。她反手握住他的手,用力往自己這邊一帶——
少年天子猝不及防,竟被她拉得向前傾了傾,額頭幾乎要撞上她的。
“那好啊,”陳阿嬌的聲音里帶著笑意,眼神卻亮得驚人,“那今夜,就聽我的?!痹捖浒蓪爻哆^來壓在了身下,兩人身上的衣服散落一地,時不時飄來幾句新帝憋屈聲阿嬌…你不知羞…作為女子怎可山如此朕是天子你大膽…過了不到一刻鐘阿嬌帶著嬌縱又無理取鬧的聲音響起“劉徹痛死了,不玩了我要睡覺?!蔽恢没Q“你想的美,朕還沒開始呢”不管新娘如何哭泣不依依然沒能逃脫新帝魔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