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寶站在城墻旁,臉色蒼白,眼中充滿了驚恐。
就在剛剛,他旁邊一個同樣年輕的戰(zhàn)友,連慘叫聲都沒來得及發(fā)出,就被一塊飛濺的碎石擊中了面門,當(dāng)場就軟了下去,鮮血混著塵土,染紅了腳下的青磚。
“趴下!都給老子趴下!”一名都頭聲嘶力竭地怒吼。
李寶腦中一片空白,身體憑著本能猛地伏倒在地,將頭死死埋在臂彎之下。
又一顆石彈,帶著令人心悸的風(fēng)聲,落在了離他不足三丈之處。
“轟隆?。?!”
這一次的爆響,仿佛直接在李寶的顱內(nèi)炸開。
他感覺五臟六腑都被震得錯了位,雙耳轟鳴,什么都聽不見了。
他透過彌漫的硝煙,驚恐地看到,那厚達數(shù)尺的城墻,竟被硬生生砸出一個巨大的凹坑,無數(shù)裂縫如蛛網(wǎng)般向四周蔓延。
金軍的投石機,實在太過霸道!
他們用的“旋風(fēng)砲”,有的甚至喪心病狂地把磨盤、碌碡當(dāng)炮彈,里面還夾著鐵釘,打在城墻上是范圍傷害,打在人身上……那就不是傷害了,那是直接送你回爐重造!
與守城宋軍相比,金軍投石機優(yōu)勢凸顯。
那毀天滅地的威勢,瞬間擊潰了人心中最脆弱的防線。
李寶有些絕望,在“旋風(fēng)砲”這等利器面前,他引以為傲的箭術(shù)又有何用?便是后羿重生,也射不穿這鋪天蓋地的死亡!
城頭的防線,在這不計成本的轟擊下,已然岌岌可危。
到處是殘肢斷臂,到處是哀嚎的傷兵。
許多禁軍士兵被這地獄般的景象嚇破了膽,瑟縮在墻角,連頭都不敢抬,眼神里充滿了迷茫與恐懼。
北宋的禁軍,許多都是多才多藝的“斜杠青年”。
他們會織布,會種地,會畫畫,會做生意,甚至還能耍雜技、說相聲。
你要是讓他們搞個團建、辦個年會,那絕對是氣氛組的王者。
可惜,他們的技能點,唯獨就沒點在“打仗”這一項上。
金人這一頓不計成本的“地毯式轟炸”,直接把這群“文藝兵”給打懵了。
不少禁軍將士沒經(jīng)歷過戰(zhàn)爭,很慌張,畏懼了。
金人一頓投石攻來,城墻上傷亡不小,防御險些崩盤。
“放箭!還愣著作甚!給老子放箭!”
在軍官們的咆哮聲中,士兵們才如夢初醒,哆哆嗦嗦地舉起弓箭,朝著城下胡亂射擊。
然而,那稀稀拉拉的箭矢,落入金軍的鋼鐵洪流中,連個水花都沒濺起來。
絕望,如同瘟疫,在城頭迅速蔓延。
就在這時,一個沉穩(wěn)如山的聲音,穿透了所有的喧囂與恐懼:
“別怕!城在,我們便有活路!”
是張相公!
李寶微微抬頭,看見那位文臣出身的老將,正奔走在最危險的前線,親自指揮調(diào)度。
緊接著,另一個更具穿透力的聲音響徹全場:
“朕在此,汝等但戰(zhàn),生死與共!”
李寶猛地回頭,只見城樓之上,大宋官家身披明光鎧,手持天子劍,就那么筆直地站立在那兒,巍然不動,宛如一尊神祇!
那一刻,一股難以言喻的力量,從每個宋軍士兵的心底洶涌而出。
是啊,連官家都親自上陣,站在最危險的地方陪著我們一起挨砸,我們還有什么理由害怕?!
“傳朕口諭!”
崇禎的聲音如金鐘大呂,在每個人耳邊炸響:“城在人在,城破人亡!有敢退縮者,格殺勿論!”
他高舉寶劍,劍鋒直指城外,聲震寒風(fēng):
“朕在此!與諸君同生共死!”
黃龍旗下,天子親臨,令如山立。
城頭守卒,見皇帝身披戰(zhàn)甲,頂風(fēng)立雪而不退,士氣大振。
“誓死守城!”
“護我家國!”
所有的恐懼和迷茫,在這一刻,都被一股決絕的血性所取代。
眾軍隨之呼應(yīng),喊聲雷動,震破寒云,竟一時壓過了金軍的炮火轟鳴!
在投石機的掩護下,金人很快殺到城墻下,一座座云梯如鐵塔緩緩?fù)七M,沉沉碾雪,直逼城垣。
云梯并非影視中的長梯,而是底下安著倆大輪子,有的干脆就是四條履帶,穩(wěn)得不行。
梯子外面包著厚實的濕木板,專門防火箭。
梯子頂上還有個能升降的盾車,護著底下往上爬的兵。
梯身上全是鉤子爪子,一搭上女墻就扣得死死的,結(jié)實得很很。
其實,無論是投石機還是云梯,都是金人一路繳獲宋軍的裝備。
大宋自打仁宗皇帝那會兒,就喜歡搞些“黑科技”,什么“飛梯”、“竹飛梯”、“躡頭飛梯”,花樣百出,還會折疊,方便得很。
可惜啊,自己家的寶貝,沒守住,讓對門給繳獲了,現(xiàn)在成了捅向自己的刀子。
城下云梯子里,滿滿當(dāng)當(dāng)塞的都是金軍的精銳,一個個披著鐵甲,嘴里橫著短刀,眼神跟餓狼似的,就等著開閘放狗。
張叔夜立在東南角的角樓上,瞧見那些跟怪物似的云梯逼近,老將軍眼皮都沒抬一下,只把手一揮,爆喝一聲:“放箭!”
百余名神臂弓手早已等得不耐煩,聞令齊齊放弦。
一時間,箭矢如烏云蓋頂,兜頭蓋臉地潑了下去,射得最前頭那幾架云梯上的金兵一陣人仰馬翻。
張叔夜看也不看戰(zhàn)果,第二道命令已然下達:“火油伺候!給老子點!”
城頭守軍早有準備,一壇壇猛火油順著梯道就滾了下去,跟上的火把只一點,轟然一聲,數(shù)條火龍燒天而起,黑煙滾滾,遮天蔽日。
好幾座云梯當(dāng)場就著了,上面的金兵被燒得鬼哭狼嚎,要么燙得失手摔下去,筋斷骨折;要么就直接變成了火人,在慘叫中滾落,活活燒死。
崇禎就站在南墻上,親眼看著這一切,心中戰(zhàn)意正酣。
他身披明光鎧,面沉如水,嗓子都快喊啞了:
“弓箭手,二輪急射!不許停!擂石滾木,都給朕往下砸!”
戰(zhàn)鼓如雷,令旗揮舞,城頭上的宋軍將士各司其職,被天子親臨的場面激得嗷嗷叫,人人奮勇。
那些膀大腰圓的力士們,扛著磨盤大的石頭,喊著號子就往下扔,數(shù)人合抱的巨木,更是連推帶踹,砸得云梯斷折,敵兵血肉橫飛。
戰(zhàn)況正烈,忽有傳令兵連滾帶爬地奔來:“官家!金狗攻上東墻了!張相公請您速去東墻督戰(zhàn)!”
南墻這邊,金軍的投石機還沒歇著,張叔夜是真怕那玩意兒不長眼,萬一給官家來一下,那這仗就徹底不用打了。
老張也是真操碎了心,趕緊請官家去相對安全的東墻。
崇禎此刻腎上腺素飆升,哪有半點懼色,一聽東墻吃緊,二話不說,轉(zhuǎn)身就朝東墻奔去。
明光鎧在晃動中閃著寒光,沒有一絲一毫的遲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