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僵在他懷里,一動不敢動,身體微微發(fā)抖,像是受驚的雀兒。這個姿勢屈辱又危險,卻能最大限度地滿足他的掌控欲和征服感。
“那支簪子,舊了?!彼鋈徽f,手指漫不經(jīng)心地卷著我的一縷頭發(fā),“朕庫里有好的,回頭讓王瑾挑些給你。”
“不…不用…”我急忙搖頭,像是生怕他收回姐姐的遺物,“臣婦…臣婦用慣了這支…”
他似乎并不堅持,轉(zhuǎn)而問道:“昨夜,看清那賊人的模樣了么?”
我身體又是一顫,往他懷里縮了縮,仿佛尋求保護,聲音帶著哭腔:“沒有…太黑了…臣婦只知道他拿著刀…撲過來…臣婦好怕…”
“嗯。”他應了一聲,聽不出信還是不信,“宮里竟混進這等宵小,是朕疏忽了?!?/p>
他這話說得輕描淡寫,我卻聽出了底下的寒意。這疏忽,總要有人來承擔后果。
“朕已下令徹查,定給你個交代。”他頓了頓,手指撫上我的臉頰,拇指揩去我眼角將落未落的淚珠,動作甚至稱得上溫柔,“只是,這宮里人多眼雜,難免有照顧不周的時候。楚楚…”
他喚我名字的聲音低沉繾綣,我卻只覺得一股冷氣從脊椎竄起。
“要學會自己護著自己。”他看著我,眼神深不見底,“光哭可不行?!?/p>
我的心沉了下去。他是在點撥我,還是在警告我?或者,兩者皆有。
“臣婦…臣婦愚鈍…”我垂下眼睫,聲音細若游絲。
“愚鈍些好,”他似是而非地笑了笑,手指滑到我頸側(cè),感受著那里急促的脈搏,“太聰明了,累。”
他不再說話,就這么抱著我,一只手拿起朱筆,繼續(xù)批閱那些堆積如山的奏章。
我僵坐在他腿上,度秒如年。御書房里靜得可怕,只有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,和他平穩(wěn)的呼吸。
我能感覺到他胸腔的震動,能聞到他衣領(lǐng)上冷冽的香氣,能清晰地感知到他身體的變化。
這是一種無聲的凌遲,比昨夜明晃晃的刀子更讓人恐懼。
不知過了多久,他終于放下筆。
“好了,”他松開我,語氣恢復了平常的疏淡,“回去歇著吧。缺什么,直接告訴含珠?!?/p>
我如蒙大赦,慌忙從他腿上下來,腿腳都有些發(fā)軟,踉蹌了一下才站穩(wěn),臉上紅潮未退,羞窘得無地自容:“臣婦…臣婦告退。”
幾乎是落荒而逃。
直到走出御書房很遠,被冷風一吹,我才發(fā)現(xiàn)自己后背的衣裳已經(jīng)被冷汗浸透。
他什么都知道。
他知道我的恐懼可能是裝的,知道那支簪子或許不只是念想,知道昨夜的事疑點重重。
但他不在乎。
他享受這種掌控一切的感覺,享受看著我在他掌心掙扎、演戲、恐懼的模樣。
他把我當成一只有趣的、需要馴養(yǎng)的雀兒。
也好。
我慢慢挺直了脊背,擦干臉上殘余的、已經(jīng)冷掉的淚痕。
雀兒,也是會啄瞎人眼睛的。
回到漪蘭殿,含珠已經(jīng)回來了,正指揮著小宮女更換殿內(nèi)被昨夜打碎的花瓶擺設(shè)。
見我回來,她行禮如儀,目光在我略顯凌亂的發(fā)髻和微腫的唇上掃過,沒有任何表示。
“陛下賞了些安神香,奴婢給夫人點上?”她問。
我點點頭,疲憊地靠在軟榻上。
安神香的味道清甜馥郁,卻讓我神經(jīng)更加緊繃。
下午,皇帝的賞賜又到了。這次是幾匹顏色鮮亮的云錦,一套紅寶石頭面,還有幾樣精巧的擺件。
王瑾傳話時,笑容意味深長:“陛下說,讓夫人打扮得鮮亮些,看著心情也好。”
我跪著謝恩,臉上適時地露出被隆恩砸中的暈眩和感激。
消息像長了翅膀。
晚膳時分,含珠布菜時,狀似無意地低聲道:“重華宮那邊,又砸了一套茶具。貴妃娘娘…午后去給太后請安,哭訴了半個時辰,說宮里進了狐媚子,攪得六宮不寧,連陛下安危都受了威脅?!?/p>
我拿著湯匙的手頓了頓,沒說話。
“太后老人家…似乎并未多言,只讓貴妃娘娘安心靜養(yǎng)?!焙槔^續(xù)道,聲音低得只有我能聽見,“倒是陛下,晚膳前去了重華宮。”
我的心提了一下。
“不過,”含珠語氣毫無起伏,“只待了一盞茶的功夫便出來了。聽說…貴妃娘娘哭聲未止,陛下便拂袖而去?!?/p>
湯匙輕輕磕在碗沿,發(fā)出清脆一響。
我低下頭,掩去嘴角一絲冰冷的弧度。
林雪姝,你越是這樣鬧,就離他越遠。
你永遠學不會,那條瘋狗,最討厭的就是被脅迫,被哭訴。
他只要順從和樂趣。
而你,已經(jīng)給不了他新鮮感了。
夜里,我躺在床上,安神香的味道縈繞不散。
窗戶又被輕輕叩響。
這次遞進來的紙團,字跡更潦草,帶著急促。
「姝急召母族林夫人明日入宮?!?/p>
「御前侍衛(wèi)副統(tǒng)領(lǐng)張威,曾欠林家大人情。」
「小心膳食?!?/p>
我將紙條嚼碎,咽下。
喉嚨里彌漫開一股血腥味,不知道是紙的粗糙,還是恨的灼燒。
風暴,要來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