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乎意料的是,蕭徹卻笑了:“好,本王允你。三日后,王府會派人來接。”他起身,最后看了眼那幅繡著碩鼠的繡品,意味深長地道,“希望蘇姑娘不要讓本王失望?!?/p>
待蕭徹離去,廳內(nèi)頓時炸開了鍋。
“你這個不知好歹的丫頭!”王氏首先發(fā)難,“竟敢擅自答應(yīng)皇子!還要帶條件?你是要把蘇家的臉都丟盡嗎?”
蘇明蘭更是嫉妒得面目扭曲:“你以為入了王府就能飛上枝頭?做夢!七皇子不過是利用你罷了!”
蘇文遠(yuǎn)卻沉吟不語,半晌才道:“都閉嘴!”他看向蘇微,眼神復(fù)雜,“你既然答應(yīng)了殿下,就好自為之。記住,你代表的不僅是自己,更是蘇家的顏面。”
蘇微垂首:“女兒明白?!?/p>
回到小屋,春桃急忙關(guān)上門,壓低聲音:“小姐,您真的要去王府?那七皇子看起來好生可怕...”
蘇微走到窗前,望著院中那棵老梨樹,輕聲道:“留在蘇家,我們永遠(yuǎn)是被欺壓的命。入了王府,或許有機會查明母親當(dāng)年的真相?!?/p>
“可是那幅繡...”春桃憂心忡忡,“小姐,您怎么會繡出那種圖案?莫非真是...”
“我不知道?!碧K微搖頭,從袖中取出那個舊繡繃,指尖輕撫過上面的紋路,“但這個繡繃是母親留下的唯一遺物。我總覺得,它與這些異常有關(guān)?!?/p>
春桃湊近細(xì)看,忽然道:“小姐,您看這里...繡繃內(nèi)側(cè)好像刻著什么?”
蘇微仔細(xì)察看,果然發(fā)現(xiàn)繡繃內(nèi)側(cè)刻著極細(xì)微的紋路,似是某種圖案,但因年代久遠(yuǎn),已經(jīng)模糊不清。
“這是什么?”蘇微喃喃自語,心中那種不安的感覺越發(fā)強烈。
......
三日期限轉(zhuǎn)眼即至。這三天里,蘇微閉門不出,專心完成那幅“百鳥朝鳳”屏風(fēng)的最后修飾。蘇明蘭再未來找麻煩,但蘇微知道,這不過是暴風(fēng)雨前的寧靜。
果然,在入王府的前夜,春桃急匆匆從廚房回來,臉色發(fā)白:“小姐,果然如您所料...我在廚房發(fā)現(xiàn)小翠鬼鬼祟祟地往您的晚膳里加?xùn)|西...”她取出一個小紙包,“就是這個,我偷偷換下來了?!?/p>
蘇微接過紙包,輕輕嗅了嗅,一股淡淡的苦澀氣味撲面而來?!笆菃∷??!彼湫?,“嫡母果然還是忍不住下手了?!?/p>
春桃后怕不已:“若不是小姐提前料到,讓我暗中盯著廚房,恐怕...”
蘇微將紙包收好,眼神冰冷:“收著,將來或許有用?!彼聪虼禾?,“明日入王府,一切都要更加小心。那里比蘇家更危險?!?/p>
春桃鄭重地點點頭。
翌日清晨,王府的馬車準(zhǔn)時到來。蘇微只帶了一個小包袱,里面是幾件換洗衣物和那個舊繡繃。春桃跟在她身后,手中捧著那幅完成好的“百鳥朝鳳”屏風(fēng)。
臨行前,王氏假惺惺地叮囑:“到了王府要好生伺候殿下,記住自己的身份?!闭Z氣中的警告不言而喻。
蘇明蘭則毫不掩飾嫉妒之色,冷笑道:“妹妹好自為之,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。”
蘇微只是淡淡行禮:“謝母親、姐姐教誨?!鞭D(zhuǎn)身登上馬車,再無留戀。
馬車駛出蘇府,穿過繁華的街市。蘇微輕輕掀開車簾一角,看著外面熙攘的人群,心中五味雜陳。這是她十六年來第一次離開蘇家,前途未卜,吉兇難測。
約莫半個時辰后,馬車駛?cè)胍坏栏叽蟮闹扉T。透過車窗,蘇微看到重重殿宇樓閣,飛檐翹角,氣派非凡。這就是七皇子府了。
馬車在一處偏院停下,一個身著青衫的年輕男子已在等候。見蘇微下車,他上前行禮:“蘇姑娘,在下秦硯,殿下命我來接姑娘?!?/p>
蘇微記得這個名字——那日蕭徹的心腹。她微微頷首:“有勞秦大人?!?/p>
秦硯引著蘇微主仆二人穿過幾重回廊,來到一處僻靜小院:“殿下吩咐了,姑娘就住在這里。西廂是繡房,已經(jīng)備好了繡材用具。”他頓了頓,補充道,“殿下還說,姑娘需要什么盡管開口,但切記——安分守己,莫問外事?!?/p>
話中的警告意味明顯。蘇微垂首:“民女明白。”
秦硯點點頭:“稍后會有人送日常用品來。殿下近日繁忙,得空時會來看姑娘的繡品?!闭f罷行禮告辭。
春桃看著秦硯遠(yuǎn)去的背影,小聲道:“這位秦大人看起來倒是比殿下和氣些。”
蘇微搖頭:“能成為皇子心腹的,絕非簡單人物。切記謹(jǐn)言慎行?!?/p>
主仆二人簡單安置了行李,蘇微便迫不及待地走進繡房。只見屋內(nèi)寬敞明亮,各種繡線、綢緞、工具一應(yīng)俱全,且都是上等貨色,遠(yuǎn)非蘇家可比。
“殿下倒是大方?!贝禾殷@嘆道。
蘇微卻沒有多少喜悅。她明白,這些優(yōu)渥待遇背后,是她必須付出的代價。那位七皇子,等著看她的“能力”。
正沉思間,院外傳來女子的說笑聲。幾個衣著光鮮的侍女走進院子,為首的一個打量了一下蘇微,語氣帶著幾分輕慢:“你就是新來的繡娘?我們是王府針線房的,奉管事之命來看看?!?/p>
蘇微從容行禮:“有勞各位姐姐?!?/p>
那侍女瞥了眼屋內(nèi)的繡材,眼中閃過嫉妒:“喲,殿下可真偏心,這些可是江南進貢的上等貨色,我們求都求不來呢?!闭Z氣酸溜溜的。
春桃忍不住要反駁,被蘇微用眼神制止。她溫和地道:“姐姐們?nèi)粜枰?,盡管取用便是。我初來乍到,還要請各位姐姐多多指教?!?/p>
說著,她從行李中取出幾個早已備好的精美荷包,遞給眾人:“一點小心意,不成敬意?!?/p>
侍女們接過荷包,見繡工精美,用料講究,態(tài)度頓時緩和了許多。為首的侍女笑道:“妹妹客氣了。有什么需要的盡管說,我們就在東邊的針線房。”
送走侍女,春桃不解地問:“小姐何必對她們?nèi)绱丝蜌??還送那么好的荷包...”
蘇微淡淡道:“強龍不壓地頭蛇。我們在王府無依無靠,能少樹敵就少樹敵。”她走到繡架前,輕撫那些上好的繡線,“何況,這些荷包本就是特意為這種情況準(zhǔn)備的。”
春桃恍然大悟,敬佩地看著自家小姐。
安頓下來后,蘇微開始著手刺繡。蕭徹雖然沒有明說,但她知道必須盡快證明自己的“價值”。她選擇了傳統(tǒng)的祥云瑞鶴圖案,準(zhǔn)備繡一幅屏風(fēng)。
然而一連兩日,那種詭異的感覺再未出現(xiàn)。她繡出的圖案精美絕倫,卻再無那種“預(yù)知”般的異常。蕭徹也沒有出現(xiàn),仿佛忘記了她這個人的存在。
第三日黃昏,秦硯突然來訪,神色凝重:“殿下請姑娘即刻繡一幅應(yīng)景之作?!?/p>
蘇微心中一動:“敢問大人,是何緣由?”
秦硯壓低聲音:“殿下今晚要赴三皇子的賞梅宴?!痹捴褂诖?,但暗示明顯。
蘇微立即明白過來。她走到繡架前,深吸一口氣,努力回想前兩次那種心神恍惚的狀態(tài),卻始終無法進入那種境界。
時間一分一秒過去,秦硯在一旁靜靜等待,春桃急得手心冒汗。
蘇微額上沁出細(xì)汗。若是繡不出什么特別的東西,恐怕會讓蕭徹失望,那她在王府的處境就危險了。
就在她幾乎絕望之時,目光無意間落在那個舊繡繃上。鬼使神差地,她拿起舊繡繃,換上一塊素緞,閉上眼睛,讓自己完全放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