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澤第二天醒過來，腦袋還有點(diǎn)昏沉。昨晚上那個夢做得稀碎，一會兒是蘇琳亮晶晶的眼睛，一會兒又好像有條毛茸茸的大尾巴在眼前掃來掃去。他坐起來，揉了揉臉。
蘇琳已經(jīng)起來了，在廚房弄早飯。滋滋啦啦的煎蛋聲，聞著挺香。
他趿拉著拖鞋走過去，從后面摟住她的腰。下巴擱她肩膀上?！白鍪裁春贸缘模俊?/p>
“煎蛋，火腿，還有粥?！彼齻?cè)過臉，用額頭碰碰他的下巴，“快去刷牙，馬上就好。”
吃飯的時候，陸澤偷偷看了她好幾眼。她低頭喝粥，睫毛長長的，跟平時沒什么兩樣。昨晚那種奇怪的感覺，好像真是自己睡迷糊了。
可他心里還是有個小疙瘩。
到了公司，他趁著摸魚的空檔，打開瀏覽器。在搜索框里，他猶豫了一下，慢慢敲了幾個字：“人怎么會看到動物尾巴”。
搜出來的東西亂七八糟。有說是精神壓力太大的，有說是眼睛疲勞出現(xiàn)幻覺的。還有幾個網(wǎng)頁，神神叨叨講什么狐仙、妖怪。他點(diǎn)開一個看了看，里面說得有鼻子有眼，什么修煉千年，什么化為人形。他搖搖頭，把網(wǎng)頁關(guān)了。這不瞎扯淡么。
他覺得自己大概是最近項(xiàng)目趕得太緊，沒睡好。
下午下班，他路過那個老舊的古玩市場。平時他從不進(jìn)去，今天不知怎么，腳下一拐，就走進(jìn)去了。
市場里頭窄窄的，兩邊擺滿了地?cái)偂Ｙu什么的都有，舊瓷器、銅錢、木頭佛像，還有些破破爛爛的字畫?？諝饫镉泄苫覊m和舊木頭混合的味道。
他漫無目的地瞎看。在一個拐角的地?cái)偳埃Ｗ×恕?/p>
攤子上雜七雜八擺著很多東西。他的眼睛卻被角落里一個小東西吸住了。那是一塊玉佩，白生生的，雕成了一只狐貍的樣子。那狐貍蜷縮著，像是在睡覺，雕工挺好，看著挺古舊。
他蹲下身，手指頭不由自主地就伸過去，碰了一下。
涼的。
剛碰到，指尖就像被針扎了一下，猛地一痛。他“嘶”了一聲，趕緊縮回手。幾乎是同時，他兩只眼睛也跟著狠狠刺痛了一下，眼淚差點(diǎn)冒出來。
他使勁眨了眨眼。眼前有點(diǎn)花，看東西好像隔了一層晃蕩的水波。
他晃晃腦袋，再睜開眼。那層水波感慢慢淡了，但看東西的感覺還是有點(diǎn)不一樣。他說不上來哪不一樣，就是覺得周圍那些走來走去的人，身上好像都裹著一層極淡極淡的“氣”。有的灰撲撲，有的帶點(diǎn)暖色，很模糊，煙似的，風(fēng)一吹就能散。
他以為自己眼花了，又揉了揉眼睛。那層薄薄的“氣”還在。
他一抬頭，心里猛地一跳。
他看見蘇琳了。
她就在前面不遠(yuǎn)另一個攤子前，拿著個小瓷碗在看。她身上也有一層“氣”，淡淡的，很柔和的白光，邊上還繞著一圈不容易察覺的金色細(xì)邊，看著挺舒服。
他剛想喊她，目光一轉(zhuǎn)，停住了。
在市場最里邊，一個賣舊書的攤子旁邊，站著個穿黑衣服的男人。個子挺高，戴個鴨舌帽，帽檐壓得低低的。他好像也在看東西，但陸澤順著他的目光悄悄一看，發(fā)現(xiàn)他看的根本不是攤子上的貨。
他看的是蘇琳?？吹锰貏e專注。
那人身上也有“氣”，是一種沉沉的、發(fā)暗的青色，像下雨前厚厚的烏云，紋絲不動地裹著他。
陸澤心里咯噔一下。他假裝低頭看攤子上的其他東西，用眼角余光留意著那個黑衣人。
蘇琳好像完全沒察覺，放下瓷碗，又往前走了。那黑衣人的目光就那么跟著她轉(zhuǎn)，直到她拐過彎，看不見了。黑衣人才慢慢轉(zhuǎn)過身，壓低帽檐，朝市場另一個出口走了。
陸澤站在原地，心里撲通撲通跳。眼睛里的那種刺痛感已經(jīng)完全消失了，但看人帶“氣”的感覺還在。他使勁閉了閉眼，再睜開。還好，還能看清東西，沒瞎。
他趕緊快步走出市場，找到蘇琳。她正站在路邊一個賣糖炒栗子的小車旁邊，等著買栗子。
“蘇琳?！彼辛艘宦暎曇粲悬c(diǎn)干。
蘇琳回過頭，看到他，笑起來：“咦？你怎么也在這兒？”她看到他臉色不太對，又問，“你怎么了？臉這么白?！?/p>
“沒……沒事。”陸澤走過去，拉住她的手。她的手心暖暖的。“剛才好像有灰迷了一下眼睛?！?/p>
“我看看？”她湊近來，踮起腳，對著他眼睛輕輕吹了吹氣?！昂命c(diǎn)沒？”
她呼出的氣息帶著點(diǎn)甜甜的香味。她身上那層淡淡的、帶著金邊的白光，離近了看，更明顯了些。陸澤看著她近在咫尺的臉，干干凈凈，眼神關(guān)切。那個黑衣人和他身上沉沉的青氣，像是個不真實(shí)的錯覺。
“好了，沒事了?！彼站o她的手。
“喏，剛炒出來的，還燙著呢?！彼岩话鼰岷鹾醯奶浅蠢踝尤剿掷?。
陸澤捧著栗子，跟著蘇琳往家走。夕陽把兩個人的影子拉得老長。他一邊走，一邊忍不住回頭往古玩市場那邊看了一眼。
市場門口人來人往，那個黑衣人早就沒影了。
他心里亂糟糟的。眼睛看到的東西，那個盯著蘇琳的黑衣人，還有之前那些幻覺……這些到底是真的，還是他自己出了問題？
他捏了捏手里溫?zé)岬睦踝託?，咔噠一聲輕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