昆圖斯下層，某個被遺忘的通風管道綜合節(jié)點深處，默爾特多個“秘密基地”的其中之一。
這是逃出礦井后的第二晚。
默爾特齜牙咧嘴地靠在一堆撿來的破軟墊上，左臂的傷口被相對干凈的布條重新包扎過。
得益于從礦場那邊搶來的一點點清潔水和布料。
他拿著半塊壓縮口糧，有一口沒一口地啃著，眼神放空地看著對面墻壁上閃爍不定的劣質應急燈。
這個由廢棄維修艙、幾張破金屬板和撿來的各種垃圾勉強拼湊出不足十平米的安全屋。
這在垃圾佬和底層中已經(jīng)算是五星級大別墅了。
浮空車在離這片區(qū)域幾個街區(qū)外的垃圾處理廠徹底趴窩。
他們是摸黑徒步鉆了無數(shù)小道和管道才迂回到這里的。
此刻，那個叫希拉的女孩正蜷縮在角落的另一堆墊子上，警惕又帶著點好奇地打量著這個小小的空間。
手里緊緊攥著半塊同樣的口糧，吃得很快，像是怕被搶走。
而康拉德·科茲……他正站在基地唯一那個狹小的、偽裝成管道壁的觀察口前，像一尊融入陰影的雕像，一動不動。
只有那雙在黑暗中仿佛微微發(fā)光的蒼白瞳孔，透過縫隙凝視著外面管道深處永恒的黑暗。
他似乎在全神貫注地傾聽著什么，又或者只是在……思考？自打進來后，他就基本維持著這個姿勢。
默爾特勸過讓他休息，但沒有任何作用。
這位爺似乎堅信貴族的走狗會掘地三尺找到他們，或者……他只是在熟悉這片新的“狩獵場”。
畢竟根據(jù)已經(jīng)開始模糊的原著，科茲就是在諾斯特拉莫的黑暗中不斷“學習”何為罪犯帶來應有的懲罰。
剛剛經(jīng)歷了一場逃亡和屠殺，僥幸跟著他們一起活下來的礦工們，看著還要回到那恐怖的巢都。
便果斷褪去了感激，變得暴躁和恐懼，尤其在面對科茲那漆黑眸子的時候，這種恐懼幾乎化為實質。
不過他們的擔心確實有道理，要不是默爾特知道這位未來能成多大氣候，他現(xiàn)在估計比那些礦工還慌。
他無語地瞥了一眼門口“站崗”的科茲，繼續(xù)啃他的口糧，內心翻江倒海。
據(jù)希拉自己所說，她不過是個普通人家的女孩。
對此默爾特通常會以一種“你看我像傻子嗎？”的眼神看著她。
后者則會用堅定的認同眼神看向他。
他們的通緝令已經(jīng)傳遍大街小巷，幫派在搜尋，私兵們也來到底層駐扎。
出于強烈的私心，默爾特把他倆帶回了自己這個從未告訴過任何人的秘密基地。
他用沒受傷的右手捏了捏眉心，當時他們開著破浮空車亡命狂奔。
礦工早就在半路上四散逃跑，只有他們三人還在堅持。
最后階段車子都快散架了，要不是科茲反應快，提前抓著他和希拉跳了車。
他們仨就得跟著那堆廢鐵一起撞進貴族巡邏隊的懷里了。
感謝蝙蝠俠祖宗不殺之恩……跳車的時候科茲可沒怎么考慮他倆的舒適度。
“咳……咳咳……你下次……提前說一聲……” 默爾特當時摔得七葷八素，感覺骨頭都快散架了，希拉也沒好到哪里去。
只有在很久之后，默爾特才會后知后覺地意識到，跳車時科茲選擇抓住他們，而不是任由他們自生自滅，可能已經(jīng)是一種極其罕見的“善意”或者說“好奇”的表達了。
之后他們就像陰溝里的老鼠一樣，靠著科茲那非人的感知和對黑暗的絕對親和力，躲過幾波巡邏隊，摸回了這里。
回到這片相對熟悉的底層區(qū)域后，壓抑的恐懼和竊竊私語，像毒霧一樣彌漫在狹窄的通道里。
貴族的報復開始了，雖然主要力量還在清剿礦井區(qū)的反抗，但零星的搜查和恫嚇已經(jīng)讓底層人人自危。
有些人在哭泣失去的親人，有些人則聚在一起，眼神閃爍地低聲議論。
貴族們的行動是如此迅速，當他們穿過那些陰暗的通道時，只有迅速關閉的門窗、躲避的身影、以及充滿恐懼和敵意的注視。
甚至有人在他們走遠后，聚在一起小聲嘀咕，害怕貴族老爺因此遷怒整個區(qū)域，有的人甚至提議……
“……把他們交出去……特別是那個高的……他是個怪物……還有那個獵犬幫的婊子和那個帶路的小子……要不是他們惹事……”
當科茲原原本本將他們的話復述出來時，默爾特當時心里直接冷笑出聲。
雖然這些人怕被牽連的想法他能理解，但這種欺軟怕硬、只想犧牲“外人”來換取短暫安寧的嘴臉，真是到哪個世界都一樣惡心。
雙標玩得飛起，怎么不把自己捆好了送給貴族老爺謝罪？
他默默想了想，決定把這種破事歸結于這個操蛋的黑暗巢都世界，以及……看臉的世界。
按理說沒有丑的原體，但實際上，二十一個原體給人的“感覺”天差地別。有的原體，比如圣吉列斯，那魅力值簡直是光耀萬物，能讓人心甘情愿為他戰(zhàn)死。
有的比如基里曼，至少看著像個靠譜的領袖。
而康拉德·科茲……呃……這屬于是氣質值直接跌穿地心，往亞空間負無窮去了。
其實仔細看，科茲的五官底子絕對不差，甚至稱得上銳利英俊，哪怕還是幼年狀態(tài)，那渾身散發(fā)著生人勿近的氣場。
所以長大之后，普通人看到他第一反應絕對是尖叫逃跑或者嚇暈過去，而不是納頭便拜。
所以在這件事上，那些欺軟怕硬的渣滓們相當默契地準備把看著就最像“災禍源頭”的科茲，以及跟他有關的默爾特和希拉票出去祭天。
即使現(xiàn)在的科茲還是個對于世界觀沒有完全概念的孩子。
“唉，這個看臉的世界?！?/p>
但還是有稍微有點良心的。
一個之前被默爾特偶爾幫過一把的竊賊，偷偷塞給他一小包干凈的水和幾塊壓實的營養(yǎng)膏，然后像受驚的兔子一樣飛快地溜走了。
當他們終于抵達秘密基地的第一晚，默爾特先是艱難地用一只手和希拉稍微幫忙下清理出了一小片地方，鋪上墊子。
然后拿出那點珍貴的水，混合著營養(yǎng)膏，勉強弄了點糊糊。
經(jīng)歷了玩命逃殺和跳車，他倆都累得夠嗆。
默爾特只是機械地吃了幾口糊糊，傷口和疲憊就讓他眼皮打架，也顧不上什么警戒了。
反正有科茲這尊小神在門口，幾乎是腦袋沾到墊子就昏死過去。
夢里他還在打游戲，邊打邊罵隊友太坑，然后被一個穿著黑漆漆盔甲、長著蝙蝠翅膀的大家伙一刀劈回了現(xiàn)實。
醒來時，他發(fā)現(xiàn)左臂的傷口被重新包扎得更好了些，雖然手藝粗糙，但至少沒之前那么疼了。
希拉還在對面的墊子上睡著，眉頭緊鎖，似乎在做噩夢。
科茲……依然站在觀察口前，姿勢都沒變一下，仿佛一尊凝固的黑暗雕塑。
他慢悠悠地蹭到觀察口附近，科茲似乎察覺到他靠近，那雙蒼白的瞳孔極其輕微地轉動了一下，掃過他，然后又回到了無盡的黑暗之中。
除了這細微的動作，科茲仍像一座沉默的山峰。
默爾特在心里瘋狂犯嘀咕。這位爺可是他目前能接觸到的、未來潛力最粗的金大腿。
甚至除了帝皇和他那二十個兄弟，默爾特都想不到還有比原體更粗的大腿了。
假如你突然穿越到過去，面前站著個陰郁恐怖的殺神，他需要個地方蹲著，這時候你認出他是發(fā)跡前的科茲，只要操作得當，沒被他順手宰了，那你肯定得想辦法把他供起來?。?/p>
只要他未來支棱起來了，想起來在他最孤僻詭異的時候，有個不怕死的小子給他提供了個耗子窩蹲著，那他將來組建午夜領主的時候，自己豈不是也能混個元老當當！
哪怕只是在后方管管倉庫，也比現(xiàn)在朝不保夕強啊！
雖然不乏有人說這未免太沒志氣，真男人就該拿著劇本自己拉隊伍，在諾斯特拉莫稱王稱霸！
但默爾特想問，大哥，夢誰都會做，咱現(xiàn)實一點，先在這鬼地方活過這個月好不好？
咱確實目前沒那個金剛鉆，干嘛攬那個瓷器活兒？
自己單干，又累又危險，稍不留意就是被哪個幫派剁了或者被貴族抓去剝皮，不如跟著大佬后面喊666，撿點大佬手指縫里漏出來的好處，過過相對安穩(wěn)的小日子，不香嗎？
而且他現(xiàn)在可是在戰(zhàn)錘40K的世界里?。∵@里面人類的命運可謂是茶幾上擺滿杯具。
強如帝皇，都得坐黃金馬桶。他一個小小的穿越者湊什么熱鬧?。克猩赌芰?，大言不慚地說我能拯救這個世界？不被這個世界吃干抹凈都叫勝利！
況且，他本來就不是什么雄心壯志的人。
在原來的世界里，他好不容易卷到大學，過著躺平擺爛的生活。
就在他準備這一生就這么混過去的時候，他莫名其妙地來到了這個鬼地方！
特么的！穿成啥不好！穿到戰(zhàn)錘！穿到戰(zhàn)錘也就算了！還是最黑暗的諾斯特拉莫！遇到的原體還是最難搞的科茲。
不行，默爾特，你可以的！想想設定里還沒完全長成、還在諾斯特拉莫底層學習和“實踐”他那一套“正義”的科茲。
這時候至少還沒后期那么瘋癲和絕望！至少他的行為目前來看，是在懲罰那些“罪犯”
雖然說這個標準就是科茲自己的主觀。
其實從他在諾斯特拉莫前期的經(jīng)歷來看，他也是在試圖用自己的方式“清理”這座巢都，只不過手段極端恐怖到了極點。
“那么，到底是哪一步出錯了呢？”
吐槽的話，在穿越到這里后，默爾特已經(jīng)說累了。
簡而言之，現(xiàn)實很殘酷，能做的也很簡單：提高自己的保命能力，想辦法刷科茲的好感度，爭取能跟著他混，活下去再說！
至于后面是成為午夜領主還是找機會跑路……那就是以后要思考的事情了。
而現(xiàn)在，學畜の魂，發(fā)揮你伺候難搞導員的精神吧！雖然這個導員可能動不動就想把學生“開除”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