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姜月初抬起頭,一張被雨水和淚水打濕的小臉,滿是愕然。她的眼睛很亮,像被雨洗過的星星,此刻卻寫滿了不信任和警惕。

“你誰???神經(jīng)病吧?”她往后縮了縮,把我當成了雨夜里不懷好意的騙子。

我理解她的反應(yīng)。

此刻的我,渾身濕透,頭發(fā)凌亂地貼在額前,臉色蒼白得像鬼,任誰看了都會覺得可疑。

我收回手,從口袋里摸出皺巴巴的煙盒,抖出一根被雨水浸濕的煙,叼在嘴里,卻沒點燃。

“一個能讓你站上金曲獎舞臺的人?!蔽议_口,聲音沙啞得厲害。

姜月初愣住了,隨即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,噗嗤一聲笑了出來,眼淚還掛在睫毛上?!按蟾纾闶遣皇橇苡炅苌盗??還金曲獎,你知道那是哪兒嗎?就你這樣,還想捧我?你先把自己收拾利索了吧?!?/p>

她的嘲諷很直接,卻不那么傷人。至少,比沈若微淬了毒的甜言蜜語要好得多。

我沒有反駁,只是靜靜地看著她。

她被我看得有些發(fā)毛,抱著傳單站起身,警惕地繞開我,準備離開。

“‘昨夜星辰隕落,碎成你眼里的光?!@是你剛剛哼的調(diào)子,你自己寫的?”我忽然開口。

姜月初的腳步猛地頓住,震驚地回頭看我:“你……你怎么知道?”

那是一段非常零碎的旋律,不成章法,是她剛才撿傳單時,無意識哼唱出來的。

“你的旋律很有靈氣,但和弦走向太單一,情緒遞進不夠,而且主歌和副歌的連接很生硬。”我像一個冰冷的機器,精準地剖析著她的作品,“如果把這里的G和弦換成Em7,再在前面加一個過渡音,效果會好很多。”

說著,我輕輕哼唱了一遍修改后的旋律。

只是一個微小的改動,整段旋律的情感色彩瞬間豐富了起來,那種求而不得的破碎感,立刻立體了數(shù)倍。

姜月初徹底呆住了。

她張著嘴,看著我,像在看一個怪物。

半晌,她才結(jié)結(jié)巴巴地問:“你……你到底是誰?”

“我是誰不重要?!蔽移糇炖锬歉鶝]點燃的煙,“重要的是,我能給你想要的一切。名氣,舞臺,還有……讓你把那些瞧不起你的人,狠狠踩在腳下?!?/p>

我的聲音很輕,卻帶著一種讓她無法抗拒的魔力。

“你憑什么?”她還在做最后的掙扎。

“憑這個。”我拿出手機,點開一個加密的文件夾,里面是我這些年寫的所有歌曲的原始demo。那些沒有經(jīng)過華麗編曲,只有一把吉他和我的聲音的,最原始的版本。

我隨便點開一首,是沈若微的成名作,《泡沫之夏》。

熟悉的旋律響起,但演唱者,是我的聲音。

姜月初的臉色,從震驚,到迷惑,再到恍然大悟,最后變成了深深的恐懼。

“你……你是‘X’?”她失聲叫道。

X,是我在網(wǎng)上發(fā)布一些純音樂作品時用的代號,也是沈若微口中那個“給了她無數(shù)靈感的神秘朋友”。

原來,她連我的名字,都懶得借用。

我沒有承認,也沒有否認,只是關(guān)掉了手機,看著她:“現(xiàn)在,你信了嗎?”

姜月初沒有回答,她只是死死地盯著我,胸口劇烈地起伏著。良久,她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,用力地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。

“好,我跟你干!”她咬著牙說,“但是,我沒錢,我住的地方比狗窩還亂,我全身上下加起來不到兩百塊錢。”

“錢,我會解決?!蔽肄D(zhuǎn)身,走向那個我曾經(jīng)以為是“家”的地方。

我還有些東西要拿回來。

那是我親手為沈若微打造的錄音設(shè)備,是我用第一個月的版稅買給她的鋼琴,是我所有的作品集。

那些,才是我的底氣。

回到那棟豪華公寓的樓下,我被保安攔住了。

“陸先生,抱歉,沒有沈小姐的允許,您不能上去。”保安一臉公事公辦。

我看著他,忽然覺得有些好笑。上個星期,這個保安還點頭哈腰地接過我遞給他的煙,說“陸哥慢走”。

真是世態(tài)炎涼,現(xiàn)實得讓人惡心。

我沒有硬闖,而是撥通了沈若微的電話。

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通,背景音里是周子昂帶著笑意的聲音:“若微,誰啊?這么晚了還打電話來?!?/p>

“一個不懂事的助理而已。”沈若微的聲音帶著不耐煩,“陸珩,你還想干什么?錢不是給你了嗎?嫌少?”

“里面的東西,是我的。我要拿回來?!蔽已院喴赓W。

“你的?”沈若微嗤笑一聲,“陸珩,你住我的,吃我的,用我的,哪樣?xùn)|西是你自己的?哦,對了,那套破錄音設(shè)備確實是你買的,怎么,想拿回去賣廢品?行啊,你上來拿吧?!?/p>

她的語氣里充滿了施舍和羞辱。

掛了電話,保安放行了。

我走進那間曾經(jīng)無比熟悉的公寓。玄關(guān)處,我的拖鞋已經(jīng)被扔進了垃圾桶,取而代D之的是一雙價格不菲的男士皮鞋。

周子昂。

客廳里,沈若微穿著絲綢睡衣,慵懶地靠在周子昂的懷里。她看見我,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,只是指了指角落的書房。

“你的垃圾都在里面,拿完趕緊走,別打擾我和子昂的雅興?!?/p>

周子昂則用一種審視的目光打量著我,像在看一件有趣的物品。他忽然開口:“你就是陸珩?我聽若微說過你,說你很有……‘自知之明’?!?/p>

他特意加重了最后四個字。

我沒有理他,徑直走向書房。

推開門的一瞬間,我愣住了。

我所有的東西,樂譜、硬盤、獎杯(是的,那些作曲獎的獎杯,沈若微讓我放在書房,說影響她客廳的裝修風(fēng)格),全都被堆在地上,像一堆真正的垃圾。

而我那臺寶貝得不行的鋼琴上,此刻正放著一個開著瓶的紅酒,旁邊還有兩個高腳杯。

我的心臟,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。

我走過去,想把我的東西收拾起來。

沈若微卻忽然開口,聲音懶洋洋的:“對了,陸珩,忘了告訴你。你寫給我的那首畢業(yè)歌,《朝夕》,我覺得不怎么好,所以我把它賣給了一個游戲公司,當主題曲了。合同我已經(jīng)簽了,錢也收了?!?/p>

我猛地回頭,死死地盯著她。

《朝夕》,那是我寫的第一首歌,寫的是我們從校服到婚紗的憧憬。

那是我送給她的,非賣品。

“你憑什么?”我從牙縫里擠出這三個字。

“憑什么?”沈若微像是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,她從周子昂懷里坐起來,走到我面前,伸出涂著蔻丹的指甲,輕輕點著我的胸口,“就憑這首歌的版權(quán),在我手上啊。白紙黑字,你親手簽的,忘了?”

我的大腦“嗡”的一聲。

是了,那時候我愛她愛到瘋魔,她拿來的所有文件,我連看都不看一眼,就會直接簽名。

我以為那是信任。

原來,那是我親手遞給她的,捅向我自己的刀。

“沈若微,”我看著她,一字一句,清晰無比,“你會為你今天所做的一切,付出代價?!?/p>

周子昂在一旁笑了,他走過來,摟住沈若微的腰,輕蔑地看著我:“哦?是嗎?我倒想看看,你怎么讓若微付出代價。用你那可憐的舞臺恐懼癥嗎?”

他話音剛落,沈若微忽然拿起桌上的那杯紅酒,對著我的臉,狠狠地潑了過來。

冰冷的液體,夾雜著酒精的刺鼻氣味,瞬間澆了我一臉。

“滾!”她尖叫道,“你一個廢物,也配威脅我?給我滾出去!”

紅色的酒液順著我的臉頰滑落,滴在我白色的襯衫上,像血。

我沒有動,也沒有擦。

我只是看著她,看著這個我愛了七年的女人,然后,笑了。

“好。”

我只說了一個字。

然后,我當著他們的面,掏出手機,撥通了一個號碼。

“喂,張律師嗎?是我,陸珩。我決定了,接受星輝娛樂的合同。對,就是那份首席制作人的S級合同。另外,幫我擬一份律師函,告沈若微……商業(yè)侵權(quán)?!?/p>

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,隨即傳來激動的聲音:“陸先生!您終于想通了!好的,我馬上辦!”

掛了電話,我看著臉色瞬間劇變的沈若微和周子昂,慢慢地,一字一句地說道:

“游戲,現(xiàn)在開始。”


更新時間:2025-09-04 20:13:30