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巖眼睛望著另一口壇子,心中卻在想著自己的事。
吳言六歲被封入壇中,所知信息極為有限。
他只知道,現(xiàn)在是大清朝,光緒皇帝,當(dāng)家的是太后老佛爺。
他爹是富商,有四個老婆,他娘是第四個小妾。
吳言小的時候,有一個大哥,是吳家的嫡長子,大夫人所出。
很健康。
現(xiàn)在他如果還活著的話,估計有三十歲了。
他的二姨娘三姨娘也都有孩子,但好像全都病了。
不知道是什么病,林巖更不知道他們的情況。
吳言只依稀記得,他這兩個哥哥和兩個姐姐,好像也是在六歲那年發(fā)病的,然后就不見了蹤影。
等到吳言六歲時,也準(zhǔn)時發(fā)了病,被封進了壇子。
吳家除了嫡長子外,其余孩子仿佛全都有病。
稀奇古怪的不知道是什么病。
想到這里,林巖心底不禁涌起一股寒氣,他問道:“我的……二哥……三姐……四哥……五姐……他們的……病……怎么樣……了,好了……嗎?”
他這兩個哥哥和兩個姐姐,早他幾年犯病,現(xiàn)在不知如何了?
聽到這句話,四夫人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,她遲疑了一下,道:“孩子,別多想,你……你好好的養(yǎng)自己的病?!?/p>
林巖聞言,直接問道:“他們都死了……是嗎?”
四夫人聞言瞬間一呆,她怔怔地望著林巖,忽然感覺,自己的兒子,今天似乎有點不太一樣了。
不過她沒有多想,這十年,她雖然能見到兒子,但見面的次數(shù)其實也很少。
見她不回答,林巖只淡淡地笑了笑。
他嘴上雖然在笑,但心中卻是一片苦澀。
好消息:他穿越了,獲得了再活一世的機會。
壞消息:他穿越后,竟然面臨著如此窘境,這他媽的還不如不穿越。
林巖所知的信息不多,不清楚他這一世的“父親”為什么要這樣對他。
但他的直覺告訴他,他的結(jié)局不會好。
別說結(jié)局了,就他目下面臨的情況,就極其難過,林巖懷疑他在壇子里能不能堅持一天。
吳言可真牛逼,居然就這么生生活了十年!
他眼下的境況,沒有金手指,林巖實在想不到破局的辦法。
系統(tǒng)呢?
叮?
什么都沒有。
林巖絕望了。
四夫人見狀,連忙說道:“孩子,別多想,你……你一定會好起來的,你一定不會死的?!?/p>
林巖不想再跟她說話了,再度扭頭看向另外一口壇子。
那里面,似乎還有一個更牛逼的存在。
四夫人看到林巖的樣子,也扭轉(zhuǎn)頭,循著他的目光看向另外一個壇子。
她手里,還有一個包在手帕里的人血饅頭。
就在這時,突然,一聲咳嗽,從地窖口的方向傳來。
聽見咳嗽聲,四夫人臉色瞬間一變,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的,她將手里的人血饅頭揣進了懷里,然后從地上撿起壇子的蓋子。
她將蓋子蓋到林巖的頭頂上,然后用乞求的目光看著他。
她在求他,自己鉆進壇子里去,好讓她能蓋上蓋子。
看樣子,她是偷偷跑來的,怕被人發(fā)現(xiàn)。
親娘看自己的兒子,不被允許么?
林巖見狀,一矮身,鉆進了壇子。
蓋子蓋上,眼前頓時陷入一片漆黑。
壇子里,有半壇不知名的液體,將他半個身子都浸泡在其中。
刺鼻的氣味,讓人聞之欲嘔。
林巖難以想象,在這種環(huán)境里,人還能活著。
當(dāng)然,吳言最終也沒能撐住,他死了,所以他才穿越來了。
耳邊,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,隨即就聽四夫人說道:“老……老爺。我……我只是來看看他……”
壇子是全封閉的,隔著厚厚的壇壁,聲音有些低沉。
“嗯?!?/p>
一個男人的聲音,只是“嗯”了一下。
想必,這就是安慶府的大善人吳老爺了,他這一世的親爹。
一“嗯”之后,陷入了沉默。
沉默了一會,四夫人終于鼓起勇氣問道:“老爺,二姐……和三姐,她們的孩子,病都看好了嗎?”
吳老爺沉聲道:“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?!?/p>
“可是……”
“好啦……”
四夫人還想要再說什么,吳老爺卻直接打斷了她的話,說道:“我又托人找了個名醫(yī),準(zhǔn)備這幾天就把他們送過去看看?!?/p>
“真的嗎老爺?”
四夫人的聲音中,透著驚喜。
“嗯?!?/p>
林巖心道:“這位吳大善人將他在壇子里養(yǎng)了十年,看樣子是到時候了,要對他動手了?!?/p>
林巖不清楚他會怎樣對自己,但他預(yù)感,恐怕不會是一個好的結(jié)果。
不過……
無所謂了。
立刻死了也比這樣活著強。
想到這里,林巖閉上了眼睛。
閉不閉眼都是一樣的黑。
但怕就怕……他現(xiàn)在,恐怕連死都是一種奢望。
他恐怕是不會輕易就死掉的。
想到這里,林巖的身體微微抖動了一下。
外面一丁點聲音都沒了,靜的可怕。
林巖蜷縮著坐在壇子里,狹小的空間憋得人難受。
他的雙腿早已失去了知覺,一雙手臂雖然還能動,但沒有半點力氣。
想要咬舌都咬不動。
可是——
這壇子是密封的,他呼吸的空氣從何而來,怎么這么多年還能活著?
想到這里,林巖心中頓時一沉。
看樣子,這個世界——不可以以常理來揣度。
林巖心思百轉(zhuǎn),胡亂想了半天,不知不覺就睡著了。
也不知過了多久,突然——
林巖感到有什么動靜。
其實他并沒有聽到什么,但卻莫名的在夢中被什么驚醒了。
他屏住呼吸,蜷縮在壇子里一動也不敢動。
在這樣絕對安靜的環(huán)境里,他依稀聽到,一個極輕的、極輕的……
仿佛是腳步聲。
腳步聲很緩慢,但似是沖他而來的,聲音越來越大。
林巖一顆心怦怦直跳,有些緊張。
雖然他一再告誡自己,他已沒有什么可怕的了,但還是不由得生出恐懼。
腳步聲,一步步的、一步步的,逼近過來。
林巖的一顆心,漸漸的也好似要從腔子里跳了出來。
突然——
某一刻,腳步聲倏地消失了。
在腳步聲消失之后,又過了好一會——
他猛然聽到,有瓷器摩擦的聲音。
那是,壇子開蓋的聲音。
林巖下意識地就抬起頭,向他身上方的壇子口望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