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下來的日子，村里的目光全都集中在我身上。
有人羨慕，有人嫉妒，也有人意味深長地嘆息：“這命好，也得撐得住啊?！?/p>
龍門試的通知書送來的那天，父親激動得差點摔了碗，母親卻在角落里抹眼淚。
村長拍著我的肩膀：“林凡，好好加油，狀元村的榮耀，就靠你延續(xù)了！”
那天夜里，我做了一個夢。
夢里，哥哥站在龍門池旁，朝我伸出手。
他嘴里似乎在說著什么，但水聲湮沒了一切。
我總覺得，他是在向我求救。
我想靠近，卻發(fā)現(xiàn)自己無法動彈。
醒來時，枕頭已經(jīng)濕了一片。
窗外的風聲如同低語，夾雜著院子里樹葉的沙沙聲，令我的神經(jīng)繃得更緊。
父母的房間透出一絲微弱的光。
我聽見他們的低語聲，帶著隱隱的壓抑與急促，好像在爭論什么。
“你別再提了！遠子已經(jīng)走了，凡子是咱們唯一的希望！”
這是父親的聲音，低沉而顫抖。
“可是……可是，如果凡子也……”
母親的聲音里滿是哽咽和惶恐。
“別胡說！”父親打斷了她，壓低的怒氣仿佛要穿透墻壁，“龍門試是咱林家的命！他能走多遠，看老天的意思！”
我的心猛地一沉。
我掀開被子，赤著腳悄悄走到門后，屏住呼吸，將耳朵貼在門縫上。
“你就一點不害怕嗎？遠子……遠子到現(xiàn)在都沒有消息！”
母親的聲音在顫抖，像是要哭出來。
父親沉默了幾秒，隨即嘆了口氣，“你以為我不怕？可這是規(guī)矩啊，老祖宗留下來的規(guī)矩，我們不遵守，還能怎么辦？”
“什么規(guī)矩？！”
母親的聲音拔高了一些，隨即又壓低了，“為什么每一個參加龍門試的孩子都不回來？你敢保證凡子不會出事嗎？”
房間里突然陷入死寂，只有父親沉重的呼吸聲。
“他……他是個聰明的孩子。”
父親終于開口，語氣卻像是在自我安慰，“龍門試選上的人都是有天命的，他能成功……就能活下來?！?/p>
母親的抽泣聲響起，我的后背冒出一陣冷汗，雙腿不自覺地發(fā)軟。
“如果……如果真的出事了呢？”母親哽咽著問。
父親沉默了很久，幾乎是咬著牙擠出一句話：“那也是命?！?/p>
我的頭皮發(fā)麻，整個人僵在門后。
什么命？
龍門試的“規(guī)矩”到底是什么？
我悄悄退回房間，躺回床上，卻怎么也閉不上眼。
腦海里不停浮現(xiàn)父親的低語和母親的哭聲，仿佛無形的手掐住了我的喉嚨。
窗外的風聲忽然變得尖銳刺耳，像是有人在耳邊竊竊私語。
我瞪著天花板，心跳得快要炸裂。
就在這時，耳邊似乎響起了哥哥的聲音：
“宗祠……祖訓(xùn)……龍門試…”
我猛地坐起身，冷汗?jié)裢噶吮承摹?/p>
房間里空無一人，只有墻上的時鐘滴答作響，分針緩慢而沉重地移動著。
我咬緊牙關(guān)，攥緊拳頭，告訴自己只是幻覺。
這一夜，我再也沒能合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