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鶴年的劍鋒正抵在咽喉處。"漢兵已掠地，四面楚歌聲——"他的唱腔忽然一頓，

汽燈劇烈搖晃起來。我抱緊暖手爐，看見二樓包廂的大帥猛地推開茶案，

金絲眼鏡反射著冷光。第一枚炮彈炸在戲園天井。琉璃燈盞的碎片如雨落下，

云鶴年甩開水袖卷住廊柱，金線蟒袍在硝煙中劃出一道耀眼的弧光。"后門走！

"他踹開側(cè)幕布，"戲班孩子都在卸妝房！"人群像炸窩的馬蜂。我被人流推搡著，

暖手爐不知何時跌落在地，炭火引燃了猩紅地毯。濃煙中，我看見硯卿逆流擠向戲臺，

他的長衫下擺沾了火星，像只撲火的蛾。"阿蘅！出去！"云鶴年突然出現(xiàn)在我面前。

他半張臉的油彩已經(jīng)花了，露出底下慘白的膚色。一枚銀扣從他撕裂的衣襟蹦出，

滾到我腳邊——是那日河灘遺失的蝴蝶扣。第二枚炮彈的尖嘯聲由遠及近。

云鶴年猛地將我推向小廝阿福，轉(zhuǎn)身時，整根燃燒的橫梁轟然砸下。

金線蟒袍瞬間被火舌吞沒，那只繡在袖口的蝴蝶在烈焰中痛苦地蜷曲翅膀。"鶴年——?。?！

"硯卿的慘叫混著梁木爆裂聲。我拼命拽住他的腰帶，卻被一根墜落的椽子砸中額角。

最后的意識里，是硯卿徒手扒開燃燒的碎木，掌心皮肉燒焦的氣味。

【第九章·匣中灰】我是在祖宗牌位的碎裂聲中醒來的。祠堂的雕花門扇缺了半邊，

月光混著硝煙灌進來，在地上投出扭曲的陰影。硯卿跪在蒲團上，

懷中抱著半截焦黑的水袖——那上面還依稀可見半只金線蝴蝶的殘翼。

"船票......"他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，"阿蘅，

鶴年給過你東西......"我下意識按住藏在衣襟里的《女誡》。這本書的絹布封面下，

兩張船票正隨著我的心跳微微發(fā)燙。硯卿突然暴起，供桌上的牌位嘩啦啦倒下一片。

他撲向我的針線筐，剪刀、頂針、纏了一半的紅線散落滿地。當(dāng)他的手指碰到《女誡》時，

遠處又傳來爆炸的震動。"他說有三張......"硯卿撕開絹布封皮的手指在發(fā)抖，

"香港的桃花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