捧著這個小小的布包，像捧著一塊燒紅的烙鐵，又像捧著一塊沉入海底四十年的石頭。

她轉(zhuǎn)過身，將它遞到阿爺劇烈起伏的胸前。阿爺?shù)哪抗馑浪赖蒯斣谀遣及希?/p>

那狂亂的喘息奇跡般地、一點一點地平息下來。他伸出枯枝般顫抖的手，想要去抓，

卻虛弱得連抬起的力氣都沒有。最終，他只是用盡全身的力氣，

微微地、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，眼神里那瘋狂的火焰漸漸熄滅，

只剩下一種深不見底的疲憊和解脫般的渴求。“打…打開…”他喉嚨里擠出兩個破碎的音節(jié)，

氣若游絲。屋里死一般寂靜。兒子和女兒屏住了呼吸，

驚疑不定地看著母親手中那個神秘的小布包。阿奶深吸一口氣，布滿老年斑的手，一層一層，

極其緩慢地剝開那洗得發(fā)白、邊緣磨損的舊軍布。每剝開一層，她的動作都凝滯一下，

仿佛在剝離一層凝固的血痂。終于，最后一層布被揭開。一截暗紅、發(fā)硬、邊緣毛糙的繩段，

靜靜地躺在阿奶枯瘦的掌心。它早已失去了任何鮮艷的可能，

呈現(xiàn)出一種沉郁的、仿佛被歲月和血淚浸透的暗褐紅色，冰冷、堅硬，

像一塊來自幽冥的化石。屋外慘淡的冬日光線恰好落在那抹暗紅上，卻映不出一絲暖意，

反而襯得它更加冰冷、沉重，散發(fā)出一種無形的、令人窒息的悲傷氣息。空氣中，

似乎彌漫開一股若有若無的、鐵銹般的陳舊血腥味。兒子和女兒倒抽一口冷氣，

驚愕地看著這從未見過、卻仿佛帶著不祥詛咒的物件。阿奶的視線卻完全被那抹暗紅攫住了。

她捧著它，像是捧著一塊滾燙的炭，又像是捧著一份沉甸甸的、遲到了四十年的托付。

她的目光死死地盯在那暗紅的繩段上，布滿皺紋的臉龐劇烈地抽搐著，嘴唇翕動，

卻發(fā)不出任何聲音。渾濁的老淚毫無征兆地洶涌而出，大顆大顆地滾落，

砸在她枯瘦的手背上，砸在那暗紅的繩段上，洇開一小片深色的水漬。四十年的沉默，

四十年的隱忍，四十年的不解與無聲的陪伴，在這一刻，終于被這抹刺眼的暗紅徹底撕裂。

她佝僂的身子劇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