籠罩在重重陰影下的半張臉，下頜線繃得死緊，如同那蟠龍案角銳利的花紋。

只有那只落在鎮(zhèn)紙上的手，指關節(jié)微微泛白，暴露了一絲極力控制的緊繃。

瑞麟香的煙氣飄到御案附近，被無形的屏障隔開，徘徊不前。

“……御藥房的王太醫(yī)前日回奏，說陛下的安神藥方里有幾味藥引子短缺，

其中一味……”李德海頓了下，聲音更低緩了些，“……是西邊進貢的‘赤芍凝露’。

此露采集不易，往年多是娘娘……皇后娘娘親自過問配比時辰……方最能調(diào)和君臣藥性，

入口不至過于苦澀……”李德海的話像是觸發(fā)了某個微妙的樞紐。

皇帝一直凝滯在烏木鎮(zhèn)紙上的手指，幾不可查地動了一下。

著那條冷硬筆直的棱角往下……落在了承盤底部……輕輕捻起了一小片幾乎無法察覺的東西。

明黃的錦緞承盤底部內(nèi)側邊角，不起眼地粘著……一小塊指甲蓋大的、被蹭糊了的白色細粉！

不是胭脂水粉的香氣，也并非灰塵。帶著點……隱約的、熟悉又陌生的……麥子糊掉的焦香？

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油潤？李德海微微抬了下眼皮，剛好捕捉到那指尖捻動細粉的小動作。

他眼角的細紋紋絲不動。他伺候這位主子久了，太清楚那股氣息是什么。

是御膳房大灶臺旁最卑賤的奴仆身上才有的、無論怎么搓洗都難以盡除的煙火濁氣！

皇帝指尖捻著那點污穢的粉末，摩挲著。臉上的表情沒什么變化，

暖閣搖曳的光影在他濃長的睫羽下投下一片濃重的陰翳，遮住了所有可能泄露的情緒。

只有眉頭那一道極其細微的折痕，在燈下短暫地顯現(xiàn)，又無聲地消失。

李德海重新垂下了眼皮，

用更平穩(wěn)刻板的聲音繼續(xù)著被打斷的回稟：“奴才已著內(nèi)務府另尋替代藥材調(diào)配，

只是效用或……”“罷了?！被实鄣雎?，打斷了他。聲音不高，甚至有些過于平靜，

像一潭結了薄冰的死水，反而讓李德海脊背的弧度不易察覺地加深了一寸?！啊讼?。

”“遵旨?！崩畹潞９響?，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。拂塵雪白的絲紋垂落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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