開國三年春，汴京的柳絮如雪花般紛飛，楊穎在御書房內(nèi)展開西域商路圖，指尖停在龜茲國位置。案頭擺著張婉兒從西北送來的急報，稱漠北余黨勾結(jié)龜茲國劫掠商隊，新開設(shè)的女子商隊首當(dāng)其沖。
"娘娘，張校尉請示是否動用火器。"翡翠遞上密信。
"火器乃國之重器，不可輕用。"楊穎皺眉，摸了摸腰間的飛虎紋玉佩，"讓她先以弩箭防御，我隨后便到。"
"娘娘不可！"翡翠驚呼，"陛下說過，西域商路兇險......"
"住口。"楊穎換上軟甲，將承忠交給乳母，"當(dāng)年漠北之戰(zhàn)，本宮身孕三月仍能斬將奪旗，何況如今？"她指了指墻上的輿圖，"商路若斷，我朝火器原料將減產(chǎn)三成，必須親自坐鎮(zhèn)。"
行至校場時，宋江南正在點(diǎn)兵，銀色盔甲在陽光下泛著冷光。他見楊穎一身戎裝，眼底閃過一絲憂慮："不是說好了讓江河去？"
"西域人欺我女子掌兵，"楊穎翻身上馬，"本宮要讓他們知道，大宋的商隊，由楊家女守護(hù)。"她勒住韁繩，忽然輕笑，"何況，你不想看看女科學(xué)生的實(shí)戰(zhàn)演練？"
宋江南望著她眼中的戰(zhàn)意，忽然想起和離那日她決絕的背影。伸手替她整理披風(fēng)，低聲道："每日申時必須傳回平安信，若遇埋伏......"
"便以飛虎旗為號。"楊穎截斷他的話，策馬向前，"等我凱旋，陪你去太學(xué)看女學(xué)生們的弩箭比賽。"
三日后，西域戈壁。楊穎站在沙丘上，望著遠(yuǎn)處被劫掠的商隊殘骸，眼中寒芒畢露。張婉兒身著輕便鎧甲，跪在沙地上："屬下護(hù)商不利，請娘娘降罪。"
"起來。"楊穎扶起她，"龜茲國此次出動的是輕騎兵，說明他們想速戰(zhàn)速決。"她指了指商隊留下的車轍，"通知前鋒營，在胡楊峽設(shè)伏，用改良的絆馬索。"
"改良版？"張婉兒挑眉。
"在繩上加裝倒刺，涂漠北狼毒。"楊穎摸出袖中圖紙，"如此即便敵軍穿重甲，也難以突圍。"她頓了頓，目光掃過女科學(xué)生們，"此戰(zhàn)若勝，你們便是大宋女子的刀鋒。"
"愿為娘娘效死！"眾人轟然應(yīng)諾。
是夜，胡楊峽。月光灑在沙地上，楊穎親自檢查絆馬索的布置。張婉兒忽然湊近，低聲道："娘娘可知，龜茲國主有個孿生弟弟，曾在漠北見過您？"
"你是說那個戴銀面具的副將？"楊穎握緊劍柄，"當(dāng)年雁門關(guān)外，他親手?jǐn)叵挛腋感值念^顱。"
張婉兒瞳孔驟縮，終于明白為何娘娘堅持親征。遠(yuǎn)處傳來馬蹄聲，她立刻示意眾人隱蔽。楊穎摸出袖中父親的佩劍，劍鞘上的"忠勇"二字在月光下泛著冷光。
"殺！"龜茲國主一聲令下，騎兵隊沖進(jìn)峽谷。
楊穎屏息凝神，待敵軍踏入埋伏圈，猛地?fù)]劍斬落信號旗。沙丘兩側(cè)頓時滾木礌石齊下，改良后的絆馬索如毒蛇般纏住馬蹄，騎兵紛紛落馬。張婉兒率女子弩手齊射，箭矢破空聲此起彼伏。
"龜茲小兒，可識得楊家女？"楊穎策馬沖出，劍光所至，敵軍紛紛敗退。
龜茲國主見勢不妙，拔馬欲逃，卻被楊穎一箭射中坐騎。他滾落在地，抬頭望著逼近的女將軍，忽然摘下面罩："楊穎，別來無恙？"
熟悉的聲音讓楊穎瞳孔驟縮——竟是劉丹的胞弟劉成業(yè)！她這才想起，當(dāng)年劉成通敵時，曾將小兒子送去龜茲國做人質(zhì)。握劍的手青筋暴起，劍尖抵住他咽喉："你父親的賬，本宮還沒算完！"
"殺了我，龜茲國不會放過大宋！"劉成業(yè)獰笑道，"何況，你以為宋江南真的信任你？當(dāng)年雁門關(guān)......"
話未說完，已被楊穎一劍封喉。她擦去劍上的血，望著他腰間晃動的玉佩——正是當(dāng)年劉成私通外敵的信物。忽然想起母親臨終前的信，指尖不由得顫抖。
"娘娘，前方發(fā)現(xiàn)敵軍糧草囤！"斥候急報。
"炸開它。"楊穎翻身上馬，"順便把龜茲國主的頭顱掛在商路入口，讓西域人知道，大宋的商路，不是他們能染指的。"
深夜，楊穎站在篝火旁，望著燃燒的糧草垛。張婉兒遞來水囊，卻見她家娘娘正用帕子擦拭父親的佩劍，劍刃在火光下映出她蒼白的臉。
"娘娘，劉成業(yè)的密信......"張婉兒欲言又止。
"燒了。"楊穎頭也不抬，"有些真相，不需要讓天下人知道。"她摸了摸劍柄，忽然輕笑，"不過龜茲國主的金冠，倒是可以送給承忠當(dāng)撥浪鼓。"
張婉兒一愣，隨即明白這是娘娘在強(qiáng)作鎮(zhèn)定。想起坊間傳聞皇后曾在月子里平叛，她忽然單膝跪地："末將愿終身追隨娘娘，護(hù)大宋女子周全。"
"起來吧。"楊穎伸手扶她，"記住，你要守護(hù)的不僅是女子，更是天下蒼生。"她指了指東方，"等商路打通，西北的孩子們就能穿上棉甲，吃上粟米了。"
三日后，楊穎的車隊抵達(dá)玉門關(guān)。宋江南早已在此等候，見到她平安歸來，眼中的憂慮化作笑意："聽說你把龜茲國主的金冠給承忠當(dāng)玩具？"
"他抓周時就喜歡金光閃閃的東西。"楊穎輕笑，將染血的披風(fēng)遞給他，"替我保管，這可是戰(zhàn)利品。"
宋江南接過披風(fēng)，觸到內(nèi)里繡著的"江南"二字——那是她出征前連夜繡的。指尖動了動，終究還是沒說什么，只是替她攏了攏被風(fēng)沙吹亂的發(fā)絲。
"江河呢？"楊穎望向遠(yuǎn)處的城樓。
"在布置火器防線。"宋江南牽過她的馬，"這次西域之行，你可發(fā)現(xiàn)什么商機(jī)？"
"胡椒和良馬。"楊穎指了指商隊的糧草車，"還有，龜茲國的鐵礦脈。"她忽然壓低聲音，"劉成業(yè)的密信里提到，舊黨與龜茲國主有書信往來。"
"料到了。"宋江南眼中寒芒一閃，"不過你放心，等我們回到汴京，那些老鼠就該下鍋了。"
回程路上，楊穎望著戈壁灘上的落日，忽然想起第一次隨父兄出征的場景。那時她還不懂何為家國，只覺得大漠孤煙十分壯美。如今再看，卻只想著如何讓這萬里河山，不再有戰(zhàn)亂。
"在想什么？"宋江南的聲音打斷她的思緒。
"再想承忠。"她摸出袖中兒子的平安符，"這次回去，他該會喊母妃了吧？"
"早就會了。"宋江南輕笑，從懷中取出個小木雕——正是楊穎騎馬的模樣，"這是他抓周時攥著不松手的，看來將來要做個女將軍。"
楊穎望著那精巧的木雕，忽然想起新婚夜宋江南笨拙地給她別發(fā)簪的場景。指尖撫過木雕的紋路，她輕聲道："若生女兒，便叫她念慈，像你一樣仁厚；若生兒子......"
"自然叫承忠，像你一樣忠勇。"宋江南接過話頭，忽然勒住馬，指向遠(yuǎn)處的雪山，"看，塞北的雪。"
楊穎抬頭望去，只見雪山皚皚，如銀龍蜿蜒。她忽然想起他曾說要帶她看雪，如今雖未親臨，卻覺得比任何時候都更接近彼此。伸手握住他的手，她輕聲道："等承忠長大，我們帶他來這里，教他騎馬射箭，看大宋的萬里江山。"
"好。"宋江南握緊她的手，掌心的老繭擦過她虎口的劍繭，"就像我們當(dāng)年，從戰(zhàn)場走到朝堂，從青絲走到白發(fā)。"
風(fēng)卷著細(xì)沙掠過戈壁，卻掩不住兩人眼中的光。楊穎知道，前方或許還有舊黨余孽、邊疆隱患，但只要有眼前這人在，有他們共同的信念在，便無所畏懼。而這，就是屬于他們的太平盛世，是楊家女與她的帝王，用鮮血和真心鑄就的永恒傳奇。
深夜，宿營時，楊穎坐在帳篷外，望著漫天星斗。張婉兒抱著承忠的小甲胄過來，忽然笑道："娘娘，小皇子的甲胄該換新了，他又長高了。"
"是啊。"楊穎接過甲胄，指尖撫過飛虎紋繡線，"等回到汴京，讓繡坊在護(hù)心鏡上添朵寒梅，就像本宮的佩劍穗子一樣。"
"是。"張婉兒頓了頓，忽然低聲道，"娘娘，屬下有句話不知當(dāng)講......"
"但說無妨。"
"屬下覺得，陛下看您的眼神，比看玉璽還溫柔。"
楊穎一愣，隨即輕笑出聲。遠(yuǎn)處，宋江南正與宋江河道商軍機(jī)，偶爾抬頭望她，目光溫柔如春水。她摸了摸腰間的飛虎紋玉佩，忽然覺得心中滿是暖意——那是歷經(jīng)生死后的篤定，是千帆過盡后的從容。
"去睡吧。"她對張婉兒道，"明日還要趕路，咱們的小將軍，該想念母妃了。"
帳篷內(nèi)，燭火搖曳。楊穎摸著承忠的小甲胄，忽然想起父親的話："楊家兒郎，生當(dāng)馬革裹尸。"如今她卻覺得，比起馬革裹尸，更重要的是守護(hù)身后的萬家燈火。抬頭望向帳外的宋江南，他正指著星空對江河說著什么，偶爾傳來低笑。
風(fēng)拂過營帳，將飛虎旗吹得獵獵作響。楊穎知道，屬于他們的故事，已從兩個人的愛恨情仇，變成了千萬人的信仰。而她，作為楊家女，作為大宋皇后，將繼續(xù)在這金鑾殿與戰(zhàn)場上，書寫屬于女子的忠勇篇章，讓這面飛虎旗，永遠(yuǎn)在盛世的天空下飄揚(yáng)。
天邊，啟明星升起，照亮了戈壁灘上的商隊。楊穎望著東方漸白的天空，忽然覺得心中充滿了力量——那是楊家軍的力量，是大宋王朝的力量，是屬于未來的力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