骨頭湯當(dāng)街自證的清白,像一陣迅猛的風(fēng),不僅吹散了籠罩在蘇記上空的“黑店”陰云,更將“蘇記速達(dá)”的名頭,以一種近乎悲壯的方式,深深烙進(jìn)了西市百姓的心坎里。
接下來的日子,蘇記門口徹底變了模樣。曾經(jīng)門可羅雀的破敗小店,如今每日天不亮就排起了長龍。粗糲的手掌攥著帶著體溫的銅錢,爭搶著那枚代表著一口熱乎飯的竹片訂單。簡陋的訂單甚至開始在相熟的鋪子間私下流轉(zhuǎn),成了某種市井信用的憑證。
訂單量如同決堤的洪水,瞬間沖垮了蘇記原有的脆弱堤壩。三十單、五十單、七十單…數(shù)字每天都在刷新。忠叔和三個飛毛腿少年,像被上緊了發(fā)條的陀螺,從黎明旋轉(zhuǎn)到深夜。后廚那口日夜不熄火的鐵鍋,蒸騰的水汽模糊了墻壁,也模糊了忠叔熬得通紅的雙眼。揉面的木案發(fā)出不堪重負(fù)的呻吟,大柱、阿旺、石頭三個少年,送餐的路程越來越遠(yuǎn),回來時癱倒在地,連手指頭都不想動一下。
“丫頭…不行了…真不行了…” 忠叔扶著酸痛的腰,看著灶臺邊堆積如山的待處理食材,聲音嘶啞得如同破鑼,“就這口鍋…就我這一雙手…累死也做不出這么多??!”
蘇晚同樣疲憊不堪,眼底帶著濃重的青黑,但大腦卻在高速運轉(zhuǎn)。訂單激增是好事,但原始的手工作坊模式已經(jīng)到了崩潰的邊緣。效率!標(biāo)準(zhǔn)化!擴大產(chǎn)能!這些現(xiàn)代企業(yè)管理的核心詞匯在她腦中瘋狂閃爍。
“忠叔,撐??!” 蘇晚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,她迅速做出決策,“從明天起,我們限量!每日只接一百單!先到先得!另外,” 她目光掃過累癱在地的三個少年,“我們要招人!招更多手腳麻利的廚娘幫工!招更多跑得快的飛毛腿!”
招人,意味著開支劇增。僅靠幾個銅板幾個銅板積攢起來的微薄利潤,瞬間顯得捉襟見肘。購買更多的食材、定制更多的食盒、支付更多人的工錢…錢!這個字眼,再次化作沉重的枷鎖,壓在了剛剛喘過一口氣的蘇晚肩上。
就在她對著賬本上飛速減少的銅錢數(shù)字眉頭緊鎖,苦苦思索如何開源節(jié)流時,一個意想不到的訪客,敲響了蘇記那扇依舊吱呀作響的破木門。
來人是個三十歲上下的男子,穿著一身半新不舊的靛藍(lán)色細(xì)棉布長衫,面容普通,氣質(zhì)沉穩(wěn),臉上帶著生意人慣有的、恰到好處的和氣笑容。他身后跟著一個沉默寡言的隨從。
“請問,蘇記速達(dá)的蘇娘子可在?” 男子的聲音溫和有禮,目光在狹小擁擠、彌漫著食物香氣和煙火氣的店內(nèi)掃過,最后落在正伏案疾書的蘇晚身上。
蘇晚抬起頭,有些疑惑地看著這個陌生的訪客:“我是蘇晚。您是?”
男子拱手一禮,笑容可掬:“在下林景,是個走南闖北的行商。前些日子路過盛京,聽聞西市出了個新奇營生‘蘇記速達(dá)’,能將熱飯熱菜準(zhǔn)時送到客人手上,心下好奇,特來拜會。方才在街邊,還見娘子這里門庭若市,生意興隆,實在令人佩服!”
林景?行商?蘇晚心中警鈴微作。這名字普通,此人氣質(zhì)也不張揚,但那份沉穩(wěn)從容,絕非尋常小商販所有。尤其是他身后那個隨從,看似普通,但站姿挺拔,眼神銳利,不經(jīng)意掃過店內(nèi)的目光,帶著一種審視的意味。
“林先生過獎了,不過是小本經(jīng)營,混口飯吃罷了?!?蘇晚不動聲色,語氣平淡,“不知林先生找我,有何指教?”
“指教不敢當(dāng)?!?林景笑容不變,目光卻落在蘇晚手邊一個剛收回來的、還帶著余溫的舊食盒上,“在下只是對娘子這‘速達(dá)’之法,尤其是這能保食物熱氣的食盒,頗感興趣。不知…可否借在下一觀?”
蘇晚心中疑慮更甚。一個行商,特意跑來,就為了看她的破食盒?她面上不顯,示意忠叔將那個食盒拿過來。“粗陋之物,讓林先生見笑了?!?/p>
林景接過食盒,入手掂量了一下,眼神微凝。他沒有急著打開,而是用手指沿著食盒的邊緣、接縫處細(xì)細(xì)摩挲,指腹感受著木料的質(zhì)地和工藝的粗糙。然后,他才輕輕掀開盒蓋。
食盒內(nèi)部很干凈,殘留著些許油漬和食物的余香。林景的目光,直接落在了食盒蓋子的內(nèi)襯和盒體的夾層處。那里,塞著厚厚一層已經(jīng)發(fā)黃、甚至有些板結(jié)的舊棉絮——正是忠叔那件舊棉襖的“遺骸”。
他的手指,極其自然地探入夾層,拈起一小撮棉絮,在指尖捻了捻,感受著那粗糙、板結(jié)的觸感和保暖性的流失。他的動作很隨意,仿佛只是出于純粹的好奇。
“妙??!” 林景眼中適時地流露出贊嘆之色,將那撮發(fā)黃的棉絮輕輕彈掉,笑著看向蘇晚,“以棉絮填充夾層,隔絕寒氣,延緩熱氣散失。蘇娘子此法,看似簡單,實則匠心獨運,直指要害!難怪能在這西市闖出名堂!”
蘇晚的心跳卻漏了一拍。剛才林景手指探入夾層、捻起棉絮的動作,快、準(zhǔn)、穩(wěn)!那絕不是普通商人好奇的摸索,更像是一種…有目的的探查?他在找什么?還是…在確認(rèn)什么?
“林先生謬贊了?!?蘇晚壓下心頭的異樣,語氣依舊平靜,“不過是窮則思變,胡亂想出來的笨辦法。這舊棉絮用不了多久,保暖就差了,正頭疼呢。”
“哦?” 林景似乎就在等這句話,他放下食盒,臉上的笑容加深了幾分,帶著一種生意人談合作的誠懇,“實不相瞞,蘇娘子。在下走南闖北,也做些布匹棉麻的小生意。娘子這‘速達(dá)’之法,前景廣闊,只是受限于這食盒保溫之效。若娘子不棄,在下愿與娘子合作?!?/p>
他頓了頓,觀察著蘇晚的神色,繼續(xù)道:“在下可提供上好的新棉絮,質(zhì)地蓬松柔軟,保暖遠(yuǎn)勝舊絮。此外,娘子要招人擴產(chǎn),定制新食盒,打通更多鋪子的關(guān)節(jié),處處需錢。在下愿投入一筆銀錢,不多,二百兩,只占三成利。娘子意下如何?”
二百兩!占三成利!
這個數(shù)字,像一記重錘砸在蘇晚心頭!她現(xiàn)在最缺的就是資金!二百兩,足以讓她立刻招兵買馬,擴大規(guī)模,定制更專業(yè)的保溫食具,甚至把觸角伸向西市更遠(yuǎn)的地方!三成利,在這個時代,對于一個主動找上門、提供關(guān)鍵資源(新棉絮)和資金的投資人來說,條件甚至算得上優(yōu)厚!
忠叔在一旁聽得呼吸都急促起來,渾濁的眼睛里迸發(fā)出狂喜的光芒!二百兩!足以還清大半債務(wù),還能讓蘇記徹底翻身!他急切地看向蘇晚,嘴唇哆嗦著,恨不得立刻替她答應(yīng)下來。
巨大的誘惑擺在面前。蘇晚的指尖在粗糙的桌面上無意識地劃動,大腦飛速權(quán)衡著利弊。天上不會掉餡餅。這個林景,出現(xiàn)的時機太巧了!就在她剛剛化解危機、急需資金擴張的關(guān)鍵節(jié)點!他對食盒保溫結(jié)構(gòu)那份超乎尋常的“專業(yè)”興趣…還有他身后那個沉默卻精悍的隨從…
就在這時,林景似乎覺得屋內(nèi)有些悶熱,自然地抬起手,用袖子輕輕拂了拂額角并不存在的汗珠。
就是這看似隨意的一拂袖!
蘇晚的目光,如同最精密的探針,瞬間捕捉到了林景抬起的手臂內(nèi)側(cè),那靛藍(lán)色棉布袖口處,隨著動作翻卷起的一小片內(nèi)襯!
那一小片內(nèi)襯的布料,在蘇記昏暗的光線下,隱隱流動著一種內(nèi)斂而華貴的、如同月下流云般的光澤!上面用同色絲線,極其精巧地繡著一種繁復(fù)而獨特的紋樣——層疊的云紋之中,一道流暢的、充滿力量的線條若隱若現(xiàn)!
龍紋云錦!
蘇晚的瞳孔驟然收縮!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??!
她在原主模糊的記憶碎片里,曾聽父親蘇大柱提起過!那是貢品!只有皇室宗親、或者極少數(shù)得到特賜的功勛重臣,才有資格穿戴!一個走南闖北的普通行商“林景”,袖子里怎么會襯著貢品龍紋云錦?!
所有的疑點在這一刻串聯(lián)成線!那日暴雨茶樓上,月白錦袍的公子…那道清冷的反光…之后數(shù)次若有若無的注視…在她遭遇誣陷、衙役上門時“恰好”路過的京兆府主簿…以及眼前這個,對保溫結(jié)構(gòu)異常關(guān)注、出手闊綽、袖藏龍紋的“行商”林景!
寒意如同冰冷的毒蛇,瞬間從腳底竄上蘇晚的脊梁骨,讓她四肢百骸都感到一陣僵冷!他不是什么行商!他是那個茶樓上的神秘人!他一直在觀察她!他此刻的“投資”,更像是一種…精準(zhǔn)的介入和掌控?
巨大的危機感瞬間壓倒了二百兩白銀帶來的誘惑!與虎謀皮!這個“林景”,或者說他背后所代表的勢力,遠(yuǎn)比李記的酒樓東家、比通財記的趙屠戶,可怕千百倍!
蘇晚的后背瞬間被冷汗浸透。她強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,臉上努力維持著平靜,甚至擠出一絲恰到好處的、被巨大餡餅砸中般的驚喜和猶豫。
“二…二百兩?” 她微微睜大眼睛,聲音帶著一絲受寵若驚的顫抖,手指緊張地絞著衣角,“林…林先生,這…這條件太好了…只是…” 她適時地露出為難和自卑的神色,“蘇記現(xiàn)在…就是個破攤子,欠著巨債,全靠街坊鄰居幫襯…實在…實在怕辜負(fù)了林先生的厚望…而且,這么大的事,我一個女子…總得…總得跟忠叔好好商量一下…” 她將目光投向一旁還在狂喜中的忠叔,帶著依賴和求助。
忠叔被蘇晚的眼神看得一愣,隨即反應(yīng)過來,連忙點頭附和:“是是是!丫頭說得對!這么大的事…得…得好好琢磨琢磨!不能…不能草率了!”
林景臉上的笑容依舊溫和,眼神深處卻飛快地掠過一絲幾不可察的了然。他看穿了蘇晚的拖延和戒備,但并不點破。他需要的,也并非她立刻的感恩戴德。
“無妨?!?林景灑脫地擺擺手,笑容依舊和煦如春風(fēng),“生意合作,講究你情我愿,深思熟慮是應(yīng)該的。在下這幾日都住在西市的‘悅來客?!?,蘇娘子若考慮好了,隨時可遣人來尋我?!?他目光再次掃過那個裝著舊棉絮的食盒,意有所指地補充道,“娘子這保溫的法子,精妙是精妙,只是這棉,確實該換了。新棉絮,在下隨時可以送來樣品給娘子試用,效果如何,一試便知?!?/p>
說罷,他不再多言,拱手一禮,帶著那沉默的隨從,轉(zhuǎn)身便走,步履從容,很快便消失在蘇記門外喧鬧的人流中。
直到那抹靛藍(lán)色的身影徹底看不見,蘇晚緊繃的脊背才猛地一松,幾乎虛脫般靠在冰冷的土墻上,大口喘著氣,臉色比剛才更加蒼白。剛才那一瞬間的偽裝和應(yīng)對,幾乎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。
“丫頭…你…” 忠叔這時才察覺出不對勁,看著蘇晚慘白的臉色和驚魂未定的眼神,心頭一沉,“那林先生…有問題?”
蘇晚沒有立刻回答,她走到桌邊,拿起那個被林景仔細(xì)“研究”過的舊食盒,手指沿著他剛才觸摸過的夾層邊緣緩緩劃過。那里,似乎還殘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、屬于陌生人的氣息。她的目光落在食盒夾層里那撮被林景捻過、又彈掉在地的發(fā)黃舊棉絮上。
“忠叔,” 蘇晚的聲音低沉而凝重,帶著劫后余生的沙啞,“還記得對面茶樓上…那個穿白衣服的公子嗎?”
忠叔茫然地點點頭,又搖搖頭:“見過…可…可跟這林先生有什么關(guān)系?”
“就是他?!?蘇晚的語氣無比肯定,她抬起眼,望向門外斜對面那座依舊氣派的悅來茶樓,二樓的雕花木窗半開著,里面似乎空無一人,卻又仿佛潛藏著無形的旋渦?!澳莻€林景…就是他的人?;蛘摺褪撬救??!?/p>
忠叔倒抽一口涼氣,老臉?biāo)查g煞白!茶樓上的貴人…貢品龍紋云錦…二百兩銀子…他再遲鈍也明白這意味著什么!那是他們這些小人物踮起腳也望不到頂?shù)奶欤?/p>
“那…那他…他想干什么?為啥要給我們錢?” 忠叔的聲音都在發(fā)抖。
“不知道?!?蘇晚緩緩搖頭,眼神卻異常清醒和銳利,“但絕對不只是為了賺錢。他看中的…” 她的手指重重敲在食盒上,“恐怕不是這碗飯,而是這送飯的法子…和這法子背后,能把熱飯準(zhǔn)時送到人手上的…東西?!?/p>
她想起了那日青竹被打時,李記的人喊出的“黑店”,以及衙役“恰好”出現(xiàn)…又“恰好”被京兆府主簿“路過”化解…一環(huán)扣一環(huán)。這個“林景”的勢力,早已無聲無息地滲透進(jìn)了西市的角角落落。他的投資,更像是一種宣告和…收編?
巨大的壓力如同實質(zhì)的山岳,轟然壓在了蘇晚的肩頭。前有李記虎視眈眈的明槍暗箭,后有通財記趙屠戶懸在頭頂?shù)膫鶆?wù)鍘刀,如今,又多了這個深不可測、袖藏龍紋的“林景”!每一步,都如同行走在萬丈懸崖的邊緣。
“忠叔,” 蘇晚的聲音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,“新棉絮…我們收下試用!他的錢…我們不能要!” 她做出了決定。接受新棉絮,是示好,也是讓對方放松警惕的煙霧。但接受那二百兩的投資,就等于主動將脖子伸進(jìn)了對方預(yù)設(shè)好的絞索里!她必須保持相對的獨立,哪怕這獨立搖搖欲墜!
“可…可我們沒錢招人擴產(chǎn)啊…” 忠叔急道。
“錢…我們自己想辦法掙!” 蘇晚的眼神重新燃起火焰,那是在絕境中一次次被淬煉出的韌勁,“限量一百單,不夠!我們要接更多!但不是靠堆人手!是靠…動腦子!”
她的大腦再次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(zhuǎn)起來。標(biāo)準(zhǔn)化流程!預(yù)制!套餐組合優(yōu)化!配送路線規(guī)劃!這些現(xiàn)代外賣運營的核心邏輯在她腦中瘋狂碰撞。如何用有限的資源,撬動更大的效益?
“忠叔!從明天起,我們改!”
“蓋澆飯的澆頭,只做三種!骨湯也只熬一鍋!提前備好!”
“所有食材,按套餐份量提前分裝好!”
“飛毛腿送餐,按區(qū)域劃分最優(yōu)路線,一次送多單!”
“還有…” 蘇晚的目光投向門外,“那些只訂幾個饅頭的單子,太散太費人力…我們推‘工作餐’!五份起訂,價格再優(yōu)惠一文!專供那些有多個伙計的鋪子!”
一條條清晰、高效的指令從蘇晚口中吐出,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。忠叔聽得似懂非懂,但看著蘇晚眼中那熟悉的光芒,他用力點頭:“好!聽你的!丫頭!”
就在這時,門外傳來一陣喧嘩。是阿旺送餐回來了,他跑得滿頭大汗,臉上卻帶著興奮:“蘇娘子!好消息!東街‘寶豐當(dāng)鋪’的朝奉先生,嘗了咱們送的蓋澆飯,說味道不錯!他們鋪子里五六個伙計呢,想問問咱們,能不能以后每日中午,給他們固定送五份‘工作餐’?按娘子您說的那個優(yōu)惠價!”
寶豐當(dāng)鋪!那是西市有名的老字號,財力雄厚!它的固定訂單,意義非凡!
蘇晚眼中精光一閃!機會!這就是她新策略的第一個驗證點!
“接!當(dāng)然接!” 蘇晚斬釘截鐵,“告訴他們,明日就開始送!保準(zhǔn)熱乎準(zhǔn)時!”
阿旺領(lǐng)命,興沖沖地又跑了出去。
蘇晚走到門口,深秋傍晚的風(fēng)帶著寒意吹拂著她額前的碎發(fā)。她看著斜對面李記酒樓門口剛剛點亮、在暮色中搖晃的猩紅燈籠,那紅光刺眼,像一只充滿惡意的血眼。她又望向悅來茶樓那扇半開的、幽深的窗戶。
壓力如山,危機四伏。
但她的脊梁,挺得更直了。
沒有那二百兩的“救命錢”,她一樣要殺出一條血路!用更快的速度,更高的效率,更穩(wěn)固的客戶!她要讓“蘇記速達(dá)”的根基,在西市的煙火泥土里,扎得更深!深到…讓那些藏在云端的人,也不能輕易撼動!
“忠叔,” 蘇晚的聲音在暮色中清晰響起,帶著一股破土而出的力量,“點燈!熬湯!今晚,我們重新畫一份西市的配送地圖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