囚車碾過盧溝橋的青石板時，林硯抬頭望了眼灰蒙蒙的天。京城的風，比雁門關(guān)的更冷，帶著一股無形的壓抑，仿佛要將人的心都凍住。
王侍郎坐在前面的馬車里，隔著紗簾瞥了眼囚車中挺直的身影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。他早已收到靖王密令，要在林硯入獄前，讓他 “意外身亡”。
夜幕降臨時，隊伍在一處破敗的驛站歇腳。兩個獄卒端著一碗黑乎乎的米粥走進囚車，眼神躲閃：“林千戶，吃點東西吧?！?/p>
林硯看著米粥里漂浮的油花，鼻尖微動，聞到一絲若有若無的杏仁味。他不動聲色地接過碗，突然反手扣住兩人的手腕，力道之大讓他們痛呼出聲。
“這碗粥，你們自己喝了吧?！?林硯聲音冰冷，“回去告訴王侍郎，我林硯命硬，沒那么容易死。”
兩個獄卒嚇得魂飛魄散，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。林硯將米粥倒在地上，看著墻角亂竄的老鼠吃了幾口便抽搐著死去，眼中寒光更盛。
次日清晨，囚車抵達京城刑部大牢。王侍郎親自押著林硯入獄，臨走時低聲道：“林千戶，這里的日子可不好過，你最好識相點，早點認罪，或許還能留個全尸?！?/p>
刑部大牢陰暗潮濕，空氣中彌漫著霉味和血腥味。林硯被扔進一間單人牢房，牢門 “哐當” 關(guān)上，隔絕了外面的光線。
“新來的？” 隔壁牢房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，“看你這身打扮，不像普通犯人啊。”
林硯借著從鐵窗透進來的微光，看到隔壁牢房里坐著個須發(fā)皆白的老者，雖穿著囚服，卻身姿挺拔。“在下林硯，因被人構(gòu)陷入獄。”
“構(gòu)陷？” 老者笑了笑，“這大牢里，十個有九個是被構(gòu)陷的。老夫沈仲文，前御史中丞，因彈劾靖王被削職下獄?！?/p>
林硯心中一動：“您認識靖王？”
“豈止認識。” 沈仲文冷哼一聲，“那趙珩狼子野心，老夫早就看透了他?？上С屑樨?shù)?，無人敢言?！?/p>
兩人隔著牢墻交談，林硯將南方的見聞、靖王私養(yǎng)私兵、囤積兵器的事一一告知。沈仲文越聽越是心驚，最后拍著墻壁道：“好小子！你掌握的這些證據(jù)，足以扳倒靖王！只是如今你身陷囹圄，如何能將消息遞出去？”
“我自有辦法?！?林硯道，“只是需要大人幫忙?！?/p>
幾日后，提審的日子到了。刑部大堂上，李按察使帶著幾個 “村民” 早已等候，王侍郎則坐在陪審席上，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。
“林硯，你可知罪？” 刑部尚書一拍驚堂木，沉聲問道。
林硯昂首道：“末將無罪！倒是李按察使，與靖王勾結(jié)，構(gòu)陷忠良，該當何罪？”
“一派胡言！” 李按察使色厲內(nèi)荏，“我有村民作證，你還敢狡辯？”
那幾個 “村民” 立刻哭哭啼啼地控訴起來，說辭與奏折上如出一轍。林硯靜靜聽著，等他們說完，突然問道：“去年柳溪村大旱，顆粒無收，官府開倉放糧，你們領到了多少？”
幾個 “村民” 頓時一愣，支支吾吾說不上來。林硯冷笑：“看來你們根本不是柳溪村人。真正的柳溪村村民，去年領的是糙米，而非你們說的白米。而且村東頭的老井早在三年前就干涸了，你們卻說每日去井邊挑水，豈不可笑？”
李按察使臉色大變：“你…… 你血口噴人！”
“我是否血口噴人，一問便知?！?林硯轉(zhuǎn)向刑部尚書，“大人可派人去柳溪村附近查訪，定能找到被靖王脅迫的真村民。另外，鷹嘴崖俘虜?shù)氖剀娍勺髯C，他們曾見李按察使深夜出入楚王府，商議構(gòu)陷之事！”
王侍郎立刻道：“一派胡言！俘虜?shù)脑捸M能當真？我看林硯是畏罪狡辯，還請大人嚴刑拷打，讓他招供！”
就在這時，堂外傳來一聲大喝：“且慢！”
眾人回頭，只見賈政帶著幾個京營將領走了進來，手里還拿著一份卷宗?！巴醮笕?，李大人，構(gòu)陷朝廷命官，可是大罪啊?！?/p>
賈政將卷宗遞給刑部尚書：“這是林千戶在南方剿寇的功績簿，還有鷹嘴崖兵器庫的圖紙，以及靖王私鑄兵器的作坊地址?；噬弦呀?jīng)看過，龍顏大怒，命我等協(xié)助徹查此事?！?/p>
王侍郎和李按察使臉色慘白，癱坐在椅子上。刑部尚書翻看卷宗，越看越是心驚，最后一拍驚堂木：“將李按察使拿下！王侍郎涉嫌包庇，暫停職務，聽候發(fā)落！”
林硯看著賈政，眼中閃過一絲感激。賈政微微點頭，示意他稍安勿躁。
回到牢房時，沈仲文早已在等他。“我就知道你能翻盤。” 老者笑道，“只是靖王勢力龐大，此事怕是還沒完?！?/p>
林硯點頭：“我明白。這只是第一步?！?/p>
果然，當晚就有人來獄中 “探望” 林硯。來者是個黑衣人，手持匕首，悄無聲息地潛入牢房。林硯早有防備，借著月光，與黑衣人纏斗起來。
黑衣人武功不弱，招招狠辣。林硯在狹窄的牢房里輾轉(zhuǎn)騰挪，漸漸占據(jù)上風。最后，他一腳踹飛黑衣人手中的匕首，將其按在地上。
“說！是誰派你來的？”
黑衣人咬碎口中的毒藥，當場氣絕。林硯看著他的尸體，眉頭緊鎖。靖王果然不肯善罷甘休，京城的風波，才剛剛開始。
他走到鐵窗前，望著天邊的殘月。這里是權(quán)力的中心，也是陰謀的漩渦。他知道，接下來的路，會比在邊關(guān)和南方更加兇險。但他無所畏懼，因為他的目標，從來都不是茍活，而是要在這風云變幻的京城，撕開一道口子，讓正義之光，照亮這黑暗的角落。
他的征途，在京城續(xù)寫新的篇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