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明珠握緊玉佩,突然做了個決定:"不行,我不能讓你一個人進宮。"
"沈小姐..."
"叫我明珠。"她打斷他,"既然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了,就別那么生分。"
黑暗中,她感覺到蕭景琰的手輕輕握住了她的:"明珠,謝謝你。"
那聲音溫柔得讓她心尖發(fā)顫。
"別急著謝我。"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滿不在乎,"我只是不想看到南境奸細的陰謀得逞罷了。"
蕭景琰低笑一聲,突然湊近她耳邊:"你知道嗎?我第一次見到你時,就覺得你與眾不同。那么多貴女都想討好我,只有你敢當眾揭我的短。"
沈明珠耳根發(fā)熱,幸好黑暗中看不清楚:"那是因為她們都瞎了眼,看不出你是個自以為是的討厭鬼。"
"那現(xiàn)在呢?"他的呼吸近在咫尺,"我還那么討厭嗎?"
沈明珠心跳如鼓,一時語塞。幸好蕭景琰沒有繼續(xù)這個話題,而是重新點燃火折子,帶她查看密室中的其他發(fā)現(xiàn)。
他們在蘇柔留下的一本詩集中找到了更多隱藏的信息,似乎指向南境某個秘密據(jù)點。正當兩人專注研究時,突然聽到上方傳來一聲巨響,接著是雜亂的腳步聲。
"不好!"蕭景琰臉色大變,"有人發(fā)現(xiàn)了這里!"
他迅速將資料塞入懷中,拉著沈明珠沖向另一條隱秘通道:"從這里走,能通到府外。"
"那你呢?"沈明珠不肯動。
"我得留下來應付他們,否則會打草驚蛇。"蕭景琰急切地說,"記住,三日為限??熳?!"
沈明珠還想說什么,卻被他一把推入通道。在暗門關閉前的最后一刻,她看到蕭景琰整理衣冠,臉上恢復了那副溫潤如玉的世子模樣,迎向來人。
通道黑暗狹窄,沈明珠只能摸索著前行。心中思緒萬千,既有對蕭景琰安危的擔憂,也有對即將揭開的陰謀的震驚,更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胸中涌動。
那個曾經(jīng)讓她厭惡的世子,何時起已經(jīng)在她心中占據(jù)了如此重要的位置?
三日期限轉眼過去,蕭景琰果然沒有如約出現(xiàn)。沈明珠從父親那里打聽到,世子被皇后留在宮中"陪伴讀書",連鎮(zhèn)北王府的人都見不到他。
第四日清晨,沈明珠做出了決定。她穿上夜行衣,將蕭景琰給她的證據(jù)藏在貼身處,又帶上了慣用的短劍和弓箭。
"小姐,您要做什么?"小桃驚恐地看著她的裝束。
"去救那個自以為是的世子。"沈明珠系緊腰帶,眼中閃著堅定的光芒。
"這太危險了!若是被抓住..."
"那就別被抓住。"沈明珠拍拍小丫鬟的臉,"若我日落前沒有回來,就把這封信交給父親。"
小桃含淚點頭,看著自家小姐翻窗而出,消失在晨霧中。
皇宮守衛(wèi)森嚴,但對從小在將軍府長大的沈明珠來說并非不可逾越。她借著晨霧的掩護,翻越宮墻,潛入內(nèi)苑。憑著兒時隨母親入宮的記憶,她很快找到了皇后居住的鳳鸞宮。
躲過幾隊巡邏的侍衛(wèi)后,沈明珠攀上宮殿側面的梧桐樹,從窗戶窺視內(nèi)室。只見蕭景琰正坐在書案前,看似在讀書,實則被四名帶刀侍衛(wèi)監(jiān)視著。他臉色蒼白,眼下有明顯的青黑,顯然這幾日并不好過。
沈明珠正思索如何引開侍衛(wèi),忽聽殿內(nèi)傳來皇后的聲音:"景琰,考慮得如何了?只要你答應娶柳如煙,并支持我兒立儲,你立刻就能恢復自由。"
蕭景琰頭也不抬:"皇后娘娘,立儲之事應由皇上定奪。至于婚事,恕難從命。"
"為了那個沈明珠?"皇后冷笑,"一個粗野的將門之女,也配得上世子妃之位?"
沈明珠心頭一震,握緊了窗欞。
"明珠小姐率真勇敢,遠勝那些矯揉造作的閨秀。"蕭景琰語氣平靜卻堅定,"至于配不配得上,不勞娘娘費心。"
皇后勃然大怒:"好個不識抬舉的東西!來人,給我看好他,沒有我的命令,不許他踏出這房間一步!"
待皇后怒氣沖沖地離開,沈明珠等待片刻,見侍衛(wèi)也有些松懈,便從樹上摘了幾顆梧桐果,用力擲向遠處的花叢。
"什么人?"侍衛(wèi)警覺起來,兩人前去查看。
剩下兩名侍衛(wèi)背對窗戶,沈明珠抓住機會,輕輕撬開窗栓,翻身而入。
"明珠?"蕭景琰看到她,又驚又喜,"你怎么..."
"閉嘴,跟我走。"沈明珠拉著他就要往窗戶去。
"不行,外面還有守衛(wèi)。"蕭景琰拉住她,"我知道一條密道,跟我來。"
他推開書柜后的暗門,兩人悄無聲息地鉆了進去。密道狹窄潮濕,兩人不得不緊貼著前行。黑暗中,沈明珠能清晰地感受到蕭景琰的體溫和呼吸。
"你怎么找到這里的?"她低聲問。
"小時候常來宮中玩耍,偶然發(fā)現(xiàn)的。"蕭景琰的聲音帶著笑意,"沒想到有一天會用上。"
密道盡頭是御花園的一處假山。兩人鉆出來時,天已大亮,宮中開始熱鬧起來。
"我們必須盡快離開。"沈明珠緊張地環(huán)顧四周,"我父親今日當值午門守衛(wèi),只要能到那里..."
"明珠。"蕭景琰突然拉住她,"謝謝你冒險來救我。"
陽光下,他的眼睛格外明亮,盛滿了沈明珠讀不懂的情緒。她別過臉去:"少廢話,快走。"
兩人借著花木掩護,小心地向午門移動。就在他們即將到達時,一隊侍衛(wèi)突然從拐角處出現(xiàn)。
"在那!抓住他們!"為首的侍衛(wèi)大喊。
"跑!"蕭景琰抓住沈明珠的手,向午門沖去。
箭矢從耳邊呼嘯而過,沈明珠回身射倒兩名追兵。眼看更多的侍衛(wèi)從四面八方涌來,就在這千鈞一發(fā)之際,午門突然大開,沈烈?guī)е魂牻姏_了進來。
"父親!"沈明珠驚呼。
"走!"沈烈沒有多問,命人護著他們沖出宮門,自己斷后阻擋追兵。
出了皇宮,早有馬車等候。蕭景琰和沈明珠跳上車,馬車立刻疾馳而去。
"你通知了沈將軍?"蕭景琰喘著氣問。
沈明珠點頭:"我留了信??磥砀赣H比我想的還要了解我。"
馬車一路狂奔,最終停在城郊一處隱蔽的莊園。這是沈家的別院,平時很少有人知道。
兩人剛安頓下來,沈烈便匆匆趕到,臉色凝重:"事情鬧大了?;屎笠呀?jīng)向皇上告狀,說世子抗旨不尊,勾結邊將意圖不軌。"
"荒謬!"蕭景琰怒道,"明明是皇后勾結南境,意圖謀反!"
沈烈示意他冷靜:"世子,現(xiàn)在當務之急是找到確鑿證據(jù)。你之前說的那些..."
蕭景琰取出藏在懷中的資料:"都在這里。還有明珠保管的玉佩和名單。"
沈烈仔細查看后,眉頭緊鎖:"這些確實可疑,但不足以定皇后的罪。我們需要更多證據(jù)。"
"蘇柔的詩集里提到南境一個叫'翠湖莊'的地方,"蕭景琰說,"那里可能是他們的聯(lián)絡點。"
"那就去南境。"沈明珠突然說,"找到確鑿證據(jù),洗刷世子的罪名。"
蕭景琰和沈烈同時看向她。
"太危險了。"沈烈搖頭,"南境現(xiàn)在是寧王的領地,他與皇后一母同胞..."
"正因為如此,才更要去。"蕭景琰思索道,"父王現(xiàn)在邊境,若我貿(mào)然前往會引發(fā)更大紛爭。但若暗中調(diào)查..."
"我跟你一起去。"沈明珠堅定地說。
蕭景琰深深看著她:"明珠,這可不是兒戲。一旦被發(fā)現(xiàn)..."
"怎么,世子覺得我會拖你后腿?"沈明珠挑眉。
蕭景琰突然笑了:"正好相反。有沈小姐相伴,此行定能事半功倍。"
沈烈看著兩人,長嘆一聲:"年輕真好啊。罷了,你們?nèi)グ?,我會盡量拖延宮中的追查。但記住,一個月內(nèi)無論有無結果,都必須回來。"
當天夜里,蕭景琰和沈明珠換上便裝,悄悄離開京城,向南境進發(fā)。馬背上,沈明珠望著滿天星斗,突然問道:"蕭景琰,在宮里時,皇后說你拒絕婚事是因為...我?"
蕭景琰勒住馬,轉頭凝視著她:"明珠,經(jīng)過這么多事,你還看不出我的心意嗎?"
月光下,他的眼神溫柔而熾熱,沈明珠心跳漏了一拍。
"誰...誰知道你是不是又在演戲。"她結結巴巴地說,臉上卻燒了起來。
蕭景琰輕笑一聲,突然傾身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:"這樣也是演戲嗎?"
沈明珠呆住了,半晌才回過神來,揚起馬鞭抽在他的馬屁股上:"輕??!快趕路吧!"
蕭景琰大笑著策馬追上,兩人并肩馳騁在月光下的官道上,向著未知的險境和漸漸明朗的心意奔去。
晨霧籠罩著官道,兩匹駿馬一前一后奔馳著,馬蹄聲在寂靜的清晨格外清晰。沈明珠緊了緊頭上的斗笠,回頭看了眼身后同樣商人打扮的蕭景琰。三日來,他們?nèi)找辜娉?,已?jīng)遠離京城數(shù)百里。
"前面有茶棚,歇歇腳吧。"蕭景琰策馬上前,與沈明珠并肩而行,"馬也需要休息。"
沈明珠點點頭,連日的奔波讓她腰酸背痛,但倔強的性格使她從未抱怨。茶棚簡陋,只有幾張粗糙的木桌,三兩個過路客低頭吃著早點。
兩人選了最角落的位置坐下,要了兩碗熱粥和幾個饅頭。
"腿還疼嗎?"蕭景琰低聲問道,目光落在沈明珠不自覺揉著右腿的手上。
"誰疼了?"沈明珠立刻放下手,瞪了他一眼,"這點路程算什么。"
蕭景琰輕笑,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瓷瓶推到她面前:"活血化瘀的藥膏,晚上涂在酸痛處,很有效。"
沈明珠盯著那個精致的小瓶子,心頭涌上一絲暖意,嘴上卻道:"世子出門還帶這些閨閣之物?"
"特意為你準備的。"蕭景琰坦然道,眼神溫柔,"我知道你不會喊累。"
這句話讓沈明珠耳根發(fā)熱,她匆忙低頭喝粥,掩飾自己的窘迫。自那夜月光下的輕吻后,兩人之間似乎有什么不一樣了,卻又都默契地不去點破。
粥剛喝到一半,蕭景琰突然按住沈明珠的手腕,眼神警覺。沈明珠立刻會意,余光掃向茶棚入口——三個粗壯漢子剛剛下馬,腰間鼓鼓的顯然藏著兵器。
"別回頭。"蕭景琰聲音極低,"左手邊那個臉上有疤的,是京城有名的賞金獵人。"
沈明珠心跳加速,手指悄悄摸向藏在靴筒里的匕首:"沖我們來的?"
"很可能。"蕭景琰放下幾枚銅錢,"慢慢起身,跟我走。"
兩人裝作尋常旅客般起身向馬匹走去。身后傳來粗獷的喊聲:"前面兩位,請留步!"
蕭景琰非但沒停,反而一把拉起沈明珠的手:"跑!"
兩人飛身上馬,身后三名漢子也立刻追來。箭矢破空而至,蕭景琰側身避過,反手抽出長劍格開第二箭。
"分頭走!老地方會合!"沈明珠大喝一聲,拔轉馬頭沖向旁邊的小路。她清楚兩人一起目標太大,分開反而更有生機。
蕭景琰想要阻攔已來不及,只能看著沈明珠的身影消失在樹林中。他咬咬牙,策馬加速,引著兩名追兵向另一方向奔去。
沈明珠在林中疾馳,身后那名刀疤臉緊追不舍。她熟悉地形之利,故意引對方進入密林深處。當追兵被橫生的樹枝所阻時,她突然勒馬回身,一箭射出。
箭矢擦過刀疤臉的面頰,留下一道血痕。那人怒吼一聲,揮刀砍斷擋路的樹枝,卻見沈明珠已不見蹤影。
"臭丫頭,給我出來!"刀疤臉咆哮著,警惕地環(huán)顧四周。
沈明珠蹲在高處的樹杈上,屏息凝神。她看著那人在樹下轉了幾圈,突然從懷中掏出一個哨子,吹出刺耳的聲音。
遠處很快傳來回應。刀疤臉獰笑道:"小娘子,你以為甩掉我就完了?這方圓十里都有我們的人,你和那世子今天插翅難飛!"
沈明珠心頭一緊??磥韺Ψ皆缬袦蕚?,蕭景琰恐怕也陷入重圍。她必須盡快脫身去幫他。
刀疤臉正要離開,突然頭頂一陣風聲,他還未來得及抬頭,就被沈明珠一個飛踢踹倒在地。兩人在落葉堆里翻滾廝打,沈明珠雖身形纖巧,但招招狠辣,很快占了上風。
"說!誰派你們來的?"她將匕首抵在對方咽喉處。
刀疤臉冷笑:"小娘子身手不錯,但你以為這就完了?皇后娘娘要的人,從來沒有逃得掉的!"
皇后!沈明珠心頭一震,手上力道稍松,被對方趁機反撲。眼看刀鋒就要落下,一支羽箭突然從林中射來,正中刀疤臉肩膀。
"明珠!"蕭景琰的聲音傳來。沈明珠抬頭看去,只見他衣衫染血,手持長弓從林中奔出,身后倒著另外兩名追兵。
"你沒事吧?"兩人異口同聲地問道,隨即相視一笑。
蕭景琰拉起沈明珠,迅速搜了刀疤臉的身,找出一塊銅牌,上面刻著"鳳鸞衛(wèi)"三個小字。
"皇后的秘密衛(wèi)隊。"蕭景琰臉色陰沉,"看來我們的行蹤暴露了。"
"不可能啊。"沈明珠皺眉,"離京時明明很小心..."
"不是我們的問題。"蕭景琰收起銅牌,"朝中必有皇后的眼線,或許就是你父親說的那幾個大臣之一。"
兩人不敢久留,迅速收拾了可用之物,騎馬離開。路上,沈明珠注意到蕭景琰左臂有一道傷口,血已浸透衣袖。
"你受傷了!"她驚呼。
蕭景琰搖搖頭:"皮肉傷,不礙事。"
"胡說!"沈明珠不由分說地勒住馬,"下來,我給你包扎。"
蕭景琰無奈下馬,任由沈明珠撕開他的衣袖,露出那道猙獰的傷口。她從懷中取出蕭景琰給她的藥瓶,小心地涂抹在傷口上。
"這藥...你不是說沒用嗎?"蕭景琰看著她熟練的動作,眼中含笑。
沈明珠瞪他一眼:"閉嘴。轉過身去,后面還有一處。"
蕭景琰順從地轉身,感受著她輕柔的觸碰,突然輕聲道:"明珠,若這次能平安回去,你愿意..."
"不愿意。"沈明珠打斷他,手上力道故意加重,聽到他倒吸冷氣才滿意地松手,"現(xiàn)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。"
蕭景琰苦笑,卻也不再提。兩人重新上路,更加小心謹慎,專走偏僻小路。三日后,他們終于抵達南境邊城——青州。
青州城比想象中繁華,街道上商賈云集,叫賣聲不絕于耳。但細心的兩人很快發(fā)現(xiàn),城中巡邏的士兵格外多,且都身著寧王府的服飾。
"看來寧王對青州控制極嚴。"蕭景琰低聲道,"我們先找客棧住下,打聽翠湖莊的消息。"
他們選了城中一家中等規(guī)模的客棧,要了兩間相鄰的上房。安頓好后,沈明珠下樓向掌柜打聽翠湖莊。
"姑娘問這做什么?"掌柜原本熱情的臉色突然變得警惕。
"家兄在那邊做管事,我們前來投奔。"沈明珠早已想好說辭。
掌柜神色稍緩:"翠湖莊在城西十里處,不過那里現(xiàn)在不招外人,你們最好..."
話未說完,一隊寧王府侍衛(wèi)走進客棧,為首的環(huán)顧四周,目光銳利。沈明珠低頭假裝喝茶,心跳如鼓。
"查房!所有人待在原地!"侍衛(wèi)頭領高聲宣布。
蕭景琰恰在此時從樓上下來,見狀立刻裝作醉醺醺的樣子,搖搖晃晃走向沈明珠:"娘子,怎么不等為夫就自己下來了?"
沈明珠會意,起身扶住他,嬌嗔道:"相公又喝多了,快回房休息吧。"
兩人正要上樓,卻被侍衛(wèi)攔住:"站?。∧銈兪鞘裁慈??"
"小的是綢緞商,帶內(nèi)子來青州探親。"蕭景琰打著酒嗝,從懷中掏出一張路引——這是他們路上從一個商人那里"借"來的。
侍衛(wèi)仔細檢查了路引,又打量兩人片刻,才揮手放行。回到房中,沈明珠長舒一口氣:"好險。他們查得這么嚴,肯定有問題。"
蕭景琰點頭:"翠湖莊恐怕不簡單。今晚我先去探探路,你留在客棧。"
"不行!"沈明珠斷然拒絕,"要去一起去。"
"太危險了..."
"你一個人去就不危險了?"沈明珠瞪著他,"別忘了,在京城是誰救的誰?"
蕭景琰無奈地笑了:"好吧,但你必須聽我指揮。"
夜幕降臨,兩人換上夜行衣,悄悄離開客棧,向城西潛行。十里路不算遠,不到一個時辰,他們就看到了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,和湖邊那座占地極廣的莊園。
翠湖莊圍墻高聳,門口有重兵把守,巡邏的護衛(wèi)每隔一刻鐘就經(jīng)過一次,戒備森嚴。
"這哪是什么普通莊園?"沈明珠趴在草叢中低聲道,"簡直像個軍事要塞。"
蕭景琰瞇起眼睛:"看那邊,有馬車來了。"
一隊馬車緩緩駛向莊園大門。借著燈籠的光,他們看到車上下來幾個衣著華貴的人,被恭敬地迎入莊內(nèi)。
"那個穿紫袍的,"蕭景琰聲音緊繃,"是兵部侍郎周煥。"
沈明珠倒吸一口冷氣:"皇后的親信!看來我們找對地方了。"
兩人繞到莊園側面,找到一處守衛(wèi)相對松懈的圍墻。蕭景琰蹲下,雙手交疊:"上去看看,小心。"
沈明珠踩著他的手,輕盈地攀上墻頭,觀察片刻后示意安全。蕭景琰隨后跟上,兩人悄無聲息地落入莊園內(nèi)的一處花園。
莊園內(nèi)部比想象中還要大,亭臺樓閣錯落有致,處處彰顯奢華。他們借著花木掩護,向中央那座燈火通明的主樓靠近。
主樓周圍守衛(wèi)更多,兩人只能躲在假山后觀察。透過敞開的窗戶,可以看到里面正在進行一場宴會,十余人圍坐飲酒,其中赫然有寧王和周煥。
"...
糧草已經(jīng)備齊,只等北境入冬..."
斷斷續(xù)續(xù)的話語隨風飄來。
"...
三日后動手,屆時北方防線空虛..."
"...
皇后那邊已經(jīng)安排妥當..."
蕭景琰和沈明珠對視一眼,均看到對方眼中的震驚。這分明是在謀劃一場叛亂!
就在此時,一隊巡邏護衛(wèi)向假山走來。兩人屏息凝神,幾乎貼在一起。沈明珠能清晰地聽到蕭景琰的心跳聲,和自己的一樣快。
護衛(wèi)走遠后,蕭景琰低聲道:"我們必須拿到確鑿證據(jù)。"
"怎么拿?那里全是人。"沈明珠皺眉。
蕭景琰沉思片刻:"我去引開他們,你趁機潛入主樓旁邊的廂房,那里可能是書房或機密處。"
"太危險了!"
"相信我。"蕭景琰握了握她的手,"一刻鐘后,無論成敗,都在花園那棵老槐樹下會合。"
不等沈明珠反對,蕭景琰已經(jīng)悄然離去。片刻后,莊園另一側突然傳來一聲巨響,接著是雜亂的喊叫聲。主樓內(nèi)的眾人也被驚動,紛紛出來查看。
沈明珠抓住機會,迅速溜進廂房。果然如蕭景琰所料,這里堆滿了文書和地圖。她快速翻找,終于在一個上鎖的抽屜里發(fā)現(xiàn)了幾封密信。
正當她試圖撬鎖時,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。沈明珠無處可躲,只能閃身到門后。門開了,一個侍衛(wèi)模樣的人走進來,徑直走向那個抽屜。
沈明珠當機立斷,一個手刀擊中侍衛(wèi)后頸。侍衛(wèi)悶哼一聲倒地,她連忙從他腰間摸出鑰匙,打開抽屜取出密信。
信上的內(nèi)容讓她心驚肉跳——寧王與皇后密謀,趁皇上病重之際發(fā)動政變,先由南境出兵牽制北境守軍,再由皇后的親信控制京城...
沈明珠將信塞入懷中,正要離開,卻見門口又出現(xiàn)兩名侍衛(wèi)。
"什么人!"侍衛(wèi)大喝一聲,拔刀沖來。
沈明珠踢翻燭臺,趁黑暗沖向窗戶。一支箭擦過她的手臂,她咬牙忍痛跳出窗外,向花園狂奔。
身后追兵越來越近,沈明珠拐過一處假山,突然被人拉入灌木叢中。她剛要反抗,卻聽到熟悉的聲音:"是我。"
蕭景琰緊緊抱住她,示意別出聲。追兵從旁邊跑過,腳步聲漸遠。
"拿到了嗎?"他低聲問。
沈明珠點點頭,卻突然皺眉:"你受傷了?"月光下,她看到蕭景琰胸前一片暗紅。
"沒事,快走。"蕭景琰拉起她,向圍墻方向潛行。
兩人剛翻出圍墻,莊園內(nèi)就響起了刺耳的警哨聲?;鸢讶玳L龍般向四周擴散,顯然他們已經(jīng)被發(fā)現(xiàn)了。
"分頭走!"蕭景琰急道,"明早在城南十里外的土地廟會合!"
沈明珠剛要反對,就被他推入旁邊的樹林:"信更重要,快走!"
她咬牙轉身,借著夜色掩護向城南奔去。身后傳來追兵的聲音和蕭景琰故意制造的響動,引開了大部分追捕者。
沈明珠一夜奔逃,終于在黎明時分到達土地廟。這是一座破敗的小廟,香火早已斷絕。她藏身于神像后,警惕地聽著外面的動靜。
日上三竿,蕭景琰仍未出現(xiàn)。沈明珠坐立不安,幾次想出去尋找,又怕錯過他。直到黃昏時分,廟門才被輕輕推開。
"明珠?"蕭景琰虛弱的聲音傳來。
沈明珠沖出來,只見他臉色慘白,胸前傷口又裂開了,血已浸透半邊衣衫。
"你這個傻子!"她紅著眼眶扶住搖搖欲墜的他,"為什么不早點來?"
蕭景琰虛弱地笑笑:"繞了點路...甩掉尾巴..."說完便暈了過去。
沈明珠手忙腳亂地為他處理傷口。幸好她隨身帶著金瘡藥,勉強止住了血。蕭景琰發(fā)起了高燒,整晚都在囈語,時而喊她的名字,時而念叨著"信""邊境"。
天亮時分,蕭景琰的燒終于退了。他睜開眼,看到沈明珠靠在墻邊睡著了,手中還緊握著那幾封密信。晨光透過破窗照在她疲憊的臉上,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。
蕭景琰輕輕伸手,拂開她額前的一縷碎發(fā)。沈明珠立刻驚醒,見他已經(jīng)醒了,眼中閃過欣喜:"你感覺怎么樣?"
"好多了。"蕭景琰試圖坐起來,被沈明珠按住。
"別亂動,傷口會裂開。"她嚴肅地說,隨即取出密信,"你看這個。"
蕭景琰仔細閱讀后,臉色越發(fā)凝重:"比想象的還嚴重。他們計劃十日后同時發(fā)動,北方邊境將遭到突襲,而京城內(nèi)皇后會控制禁宮。"
"我們必須盡快回去報信。"沈明珠站起身,"你能騎馬嗎?"
蕭景琰咬牙點頭:"能。"
兩人簡單收拾后,悄悄離開土地廟。沈明珠在附近村莊"借"了兩匹馬和一些干糧,又為蕭景琰找來一件干凈的粗布衣裳換上。
"你笑什么?"沈明珠見蕭景琰看著她微笑,不解地問。
"沒想到堂堂沈大小姐,也會偷雞摸狗。"蕭景琰調(diào)侃道。
沈明珠哼了一聲:"還不是為了救你這個麻煩精。再說了,我留了銀子的。"
兩人一路向北,避開大路和城鎮(zhèn),專走鄉(xiāng)間小道。蕭景琰的傷勢雖未惡化,但也拖慢了行程。第三天傍晚,他們被迫在一處荒廢的山神廟過夜。
廟外下起了雨,淅淅瀝瀝的雨聲襯得夜晚更加寂靜。沈明珠生了堆小火,烤干兩人的衣物。蕭景琰靠在墻邊,看著火光映照下沈明珠的側臉,突然開口:
"明珠,若這次我們能平安回去,你愿意嫁給我嗎?"
沈明珠手中的木棍掉在地上,她抬起頭,不可置信地看著蕭景琰:"你...你說什么?"
"我想娶你為妻。"蕭景琰認真地說,眼中盛滿柔情,"不是政治聯(lián)姻,不是利益交換,只是因為我愛你。"
沈明珠心跳如雷,臉頰發(fā)燙:"你...你是不是發(fā)燒了?又開始說胡話..."
蕭景琰握住她的手:"我很清醒。這一路來,我越來越確定,你是我此生唯一想共度余生的人。你勇敢、聰明、率真,比那些嬌滴滴的閨秀強千百倍。"
沈明珠低下頭,聲音幾乎微不可聞:"可我...我不懂琴棋書畫,不會相夫教子..."
"我要的是能與我并肩而立的伴侶,不是籠中的金絲雀。"蕭景琰抬起她的下巴,"沈明珠,你愿意嗎?"
雨聲漸大,火堆噼啪作響。沈明珠看著眼前這個曾經(jīng)讓她咬牙切齒的男人,突然發(fā)現(xiàn)自己的心早已淪陷。
"...愿意。"她輕聲說,隨即被拉入一個溫暖的懷抱。
蕭景琰的吻落在她的唇上,輕柔而堅定。沈明珠閉上眼睛,回應著這個遲來的告白。
就在兩人沉醉之時,廟門突然被撞開,一隊黑衣人持刀涌入。
"找到他們了!"為首者大喝。
蕭景琰立刻將沈明珠護在身后,抽出長劍:"明珠,信給你,一定要送回去!"
"不!"沈明珠也拔出短劍,"要走一起走!"
黑衣人圍攻上來,兩人背靠背迎戰(zhàn)。蕭景琰雖負傷在身,劍法依然凌厲,轉眼間便刺倒兩人。沈明珠身形靈巧,短劍如毒蛇吐信,專攻敵人要害。
"他們有埋伏!"蕭景琰格開一刀,突然看到廟外還有弓箭手,"趴下!"
他撲倒沈明珠,幾支箭擦著他們的頭頂飛過。趁此間隙,黑衣人再次逼近。
"從后窗走!"蕭景琰拉起沈明珠,踹開后窗。兩人躍出窗外,向山林深處逃去。
黑衣人在后緊追不舍。雨越下越大,山路泥濘難行。沈明珠腳下一滑,險些跌落山崖,蕭景琰及時拉住她,自己卻因用力過猛,傷口再次崩裂。
"你先走..."他臉色蒼白如紙。
沈明珠二話不說,架起他的胳膊繼續(xù)前行:"蕭景琰,你給我聽好了,你要是敢死在這里,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!"
蕭景琰虛弱地笑了:"娘子有命...為夫豈敢不從..."
兩人跌跌撞撞地逃入密林深處,借著夜色和暴雨的掩護,終于甩掉了追兵。在一處山洞中,沈明珠為蕭景琰重新包扎傷口,眼淚不自覺地落下。
"別哭..."蕭景琰抬手擦去她的淚水,"我們這不是逃出來了嗎?"
沈明珠抽噎著:"你這個混蛋...剛說要娶我,就想丟下我..."
蕭景琰將她摟入懷中:"我錯了,以后再也不會了。"
雨聲漸歇,東方泛起魚肚白。兩人稍作休息后,繼續(xù)向北行進。密信安然藏在沈明珠貼身的暗袋中,而比密信更珍貴的,是兩人在生死之際許下的承諾。
距離北方邊境還有五日路程,而寧王的人馬顯然已經(jīng)在前路布下了天羅地網(wǎng)。但此刻的蕭景琰和沈明珠,心中已無所畏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