韓艷送走慕傾雪,房間里的燈又亮了一夜,細密的研磨聲和金屬碰撞的輕響斷斷續(xù)續(xù),直到天快亮才徹底安靜下來。
而另一邊,慕傾雪回到家,身上還帶著全聚德的烤鴨香和淡淡的藥草味,她強撐著眼皮,在大客廳里來回踱步,時不時探頭往門口瞧,等著慕老爺子回來。
終于,熟悉的汽車引擎聲由遠及近,慕傾雪眼睛一亮,幾步?jīng)_到門口。
“爺爺!”
慕老爺子剛進門,慕傾雪就獻寶似的舉起手里那個不起眼的白瓷瓶:“爺爺,這是艷子讓我給您的,您快瞧瞧!這可是我見過最好的傷藥!”她拉著慕老爺子的胳膊,壓低聲音,語氣里滿是藏不住的興奮和神秘,“您都不知道,這藥的效果簡直神了!今天艷子手上的傷,那么深,流了那么多血,這藥粉一撒上去,嘩——血立馬就止住了!真的,一瞬間!”
慕老爺子換鞋的動作一頓,銳利的目光掃過孫女,沉聲問:“艷丫頭受傷了?怎么回事?傷得重不重?”他心里咯噔一下,自家這孫女咋咋呼呼的,別是又闖了什么禍,連累了韓家那丫頭。
“哎呀,說來話長,艷子手是傷得挺厲害的,其實……其實這事兒還是因為我。”慕傾雪有些心虛地低下頭,隨即又抬起來,把下午在全聚德發(fā)生的事情原原本本、添油加醋,尤其是韓艷如何威風(fēng)凜凜地“教訓(xùn)”沈石堰和林夢娟的場面,說得是繪聲繪色,聽得老爺子眉頭時而緊鎖,時而又忍不住想翹嘴角。
“爺爺,艷子因為我,把沈石堰的頭都給砸破了,流了不少血,我怕沈家那邊……”慕傾雪說完,又有些擔(dān)憂起來。
“沈家?”慕老爺子冷哼一聲,接過警衛(wèi)員遞來的熱毛巾擦了擦手,“他沈家小子先不仁,就別怪我們不義。這事兒我待會兒就跟沈家那個老東西打個電話,他要是敢護短,那就是存心想跟我們慕家撕破臉。再說了,艷丫頭她爸也不是吃素的?!崩蠣斪幽抗饴湓趯O女手腕上那道清晰的青紫痕跡,眼神驟然冷了下來,周身氣壓都低了幾分,嚇得旁邊的警衛(wèi)員李大寶都下意識站直了些。這沈家的小子,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!
他頓了頓,話鋒一轉(zhuǎn),看向慕傾雪手中的藥瓶:“如果這傷藥真有你說的那么神效,那再加上藥方……哼,只要艷丫頭自己不犯原則性的錯誤,以后在這四九城里,誰想動她都得掂量掂量?!彼睦锴宄@樣的奇藥,其價值不可估量。
“對了,爺爺!”慕傾雪想起韓艷的交代,連忙道,“艷子說了,您這邊要是用著好,她明天就過來給您送藥方?!彼钟悬c懊惱地拍了下額頭,“哎呀,我今天太激動了,都忘了直接跟艷子把方子要來給您!”
“她不會直接給你的?!蹦嚼蠣斪幽闷鹉莻€白瓷瓶,端詳片刻,語氣篤定。
“不可能!”慕傾雪立刻反駁,小嘴撅得老高,“我跟艷子說了,她一定會給我的!我們倆什么關(guān)系!”
“傻丫頭,”慕老爺子嘆了口氣,眼神里滿是慈愛,“她太清楚這藥方的價值,更清楚這背后可能引來的麻煩。她是不想把任何潛在的危險帶到你身上,至少,在她認為自己有足夠能力護住你之前,她會把所有風(fēng)雨都擋在你前面。這是那丫頭的心結(jié),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真正解開?!?/p>
老爺子心中百感交集,既為孫女有這樣的摯友感到慶幸,又心疼韓艷那孩子小小年紀就背負了太多。
“小雪,你記住,”慕老爺子神情變得異常嚴肅,一字一句地對孫女囑咐道,“現(xiàn)在的韓艷,是把你放在心尖尖上,想用命護著的人。你就是她的底線,是她不能觸碰的軟肋。所以,你務(wù)必要好好的,永遠不要辜負這份情誼,永遠要護住韓艷那顆看似堅硬實則柔軟的心?!边@也是他對這兩個孩子最真摯的祝福,愿她們此生能相互扶持,平安喜樂。
“爺爺,我一直都知道的。”慕傾雪用力點頭,眼圈有些發(fā)紅,“艷子就是我的家人,她和您,對我來說一樣重要?!?/p>
“行了,先別說這些了?!蹦嚼蠣斪訑[擺手,目光重新落在那藥瓶上,眼中閃過一絲決斷,“我先試試這藥。”
說著,他竟直接從茶幾的果盤旁拿起一把鋒利的水果刀,挽起袖子,對著自己的小臂,毫不猶豫地就是一劃!
“爺爺!”慕傾雪嚇得魂飛魄散,尖叫出聲。
“老首長!”在廚房門口探頭探腦,時刻關(guān)注著這邊動靜的警衛(wèi)員李大寶也是大驚失色,一個箭步就沖了過來。
鮮血瞬間從劃開的口子里涌了出來,眨眼間就染紅了一片。
慕老爺子卻面不改色,忍著胳膊上傳來的刺痛,迅速擰開韓艷給的那個棕色玻璃藥瓶的木塞,將里面的淺黃色藥粉對著傷口就倒了下去。
奇跡般的一幕發(fā)生了。
藥粉接觸到傷口的瞬間,那原本還在汩汩流淌的鮮血,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,立刻就止住了!連帶著那股火辣辣的疼痛感也迅速減輕,只剩下一點輕微的麻癢。
慕老爺子自己都驚呆了,他低頭看著自己胳膊上那道原本猙獰的傷口,此刻只覆蓋了一層薄薄的藥粉,再無一絲血跡滲出,眼中滿是不可思議。
李大寶也顧不上以下犯上,一個箭步上前,小心翼翼地查看老爺子的傷口,見血真的完全止住了,這才松了口氣,手腳麻利地從急救箱里找出紗布,給老爺子細致地包扎起來,嘴里還忍不住嘟囔:“老首長,您這……這也太……”太冒險了!
“爺爺,我們再試試這個!這個是祛疤的!”慕傾雪從震驚中回過神來,又興奮地從包里掏出那個扁圓形的白瓷藥罐,正是韓艷給她的生肌祛疤膏。她舉著藥罐,兩眼放光地在李大寶身上上下打量,那眼神活像發(fā)現(xiàn)了什么稀世珍寶,躍躍欲試地問:“李哥,李哥!你身上有沒有什么陳年舊疤?讓我試試這個藥膏的效果呀!保證藥到疤除!”
李大寶被她看得渾身汗毛倒豎,下意識地往后縮了縮,臉上難得地出現(xiàn)了一絲龜裂的表情,干咳兩聲,求助似的看向慕老爺子。這大小姐的熱情,他可有點消受不起。
“咳咳!胡鬧!”慕老爺子被孫女這沒臉沒皮的樣子氣得吹胡子瞪眼,沒好氣地呵斥,“大晚上的,折騰什么!趕緊回房睡覺去!”
“嘿嘿嘿!爺爺,我這不是好奇嘛!”慕傾雪吐了吐舌頭,又從包里拿出最后一個小瓷瓶,將那活血化瘀的藥酒遞給老爺子,然后伸出自己白皙的手腕,上面被沈石堰攥出來的青紫痕跡依舊清晰可見,可憐兮兮地說:“您看,我的手腕還疼呢。艷子說這個藥酒涂了,明天就能好。”
“讓你黃阿姨給你搽藥?!蹦嚼蠣斪涌粗鴮O女手腕上的傷,眼里閃過一絲心疼。
“好嘞!黃阿姨!”慕傾雪立刻歡快地應(yīng)了一聲,轉(zhuǎn)身就往廚房跑,一把拉出剛收拾利索,正準(zhǔn)備出來的保姆黃阿姨,“黃阿姨,快,幫我搽藥!”
“哎喲,小姐,您這手腕是怎么了?”黃阿姨是看著慕傾雪長大的,對這個從小就嬌氣怕疼的小丫頭疼愛有加,一看見她手腕上那刺眼的青紫,心疼得直抽氣。她趕緊接過慕傾雪手里的瓷瓶,倒出一些藥酒,小心翼翼地在她手腕上輕輕揉搓推開。
“沒事沒事,黃阿姨,就是不小心碰了一下?!蹦絻A雪被黃阿姨溫柔地揉著手腕,舒服地瞇起了眼,語氣軟糯地撒嬌,“艷子說了,這個藥酒可管用了,晚上再涂一遍,明天保管一點痕跡都看不見?!?/p>
藥酒帶著一股淡淡的草藥清香,涂抹開后,手腕處傳來一陣溫?zé)岬母杏X,十分舒適,那原本有些僵硬的痛感也漸漸消散了。
慕傾雪心滿意足地上了藥。
這時候,慕老爺子和警衛(wèi)員李大寶也從書房簡單處理完出來。關(guān)于那生肌祛疤膏,老爺子決定明天一早再看手臂上傷口的情況,如果真有奇效……他心里已經(jīng)有了計較。
“行了,時間不早了,都趕緊去睡覺!”慕老爺子揮揮手,開始攆人,“明天早上再看結(jié)果?!彼睦飳γ魈斓慕Y(jié)果充滿了期待,這韓家丫頭,真是總能給他帶來意想不到的驚喜。這個孫女,算是交了個了不得的朋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