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一大早，慕老爺子醒來第一件事便是查看手臂上的傷口。只一夜功夫，那道不淺的口子邊緣已經(jīng)開始收攏，泛著健康的淡粉色，愈合速度遠超他的預(yù)料。他活動了一下手臂，除了輕微的牽扯感，竟無半分不適。他叫來警衛(wèi)員李大寶，讓他也看看自己身上那些陳年舊傷。李大寶身上一些較淺的新近傷痕幾乎看不見了，而那些有些年頭的舊傷疤，顏色也明顯變淡了些許。
慕老爺子心里有了底，臉上不由露出一絲笑意，只是孫女慕傾雪還在賴床，他只好在客廳里踱著步子，時不時朝她房間門口瞟一眼，心里跟貓抓似的。
“?。敔敚敔?！你看我的手！”一陣咋咋呼呼的尖叫聲劃破清晨的寧靜，宣告了慕傾雪新一天的開始。她像陣風(fēng)似的沖出來，高高舉起自己的手腕。
慕老爺子連忙拉過她的手仔細查看，昨天還青紫一片的手腕，此刻光潔如初，甚至比之前還要白皙細膩幾分，連個印子都找不著?！斑@丫頭的藥，當真神了！”他忍不住再次贊嘆，對韓艷的本事又高看一眼。
“艷子說今天會過來，怎么還沒影兒呢？”慕老爺子嘴里嘟囔著，眼神一個勁兒往大門口瞟，要不是顧忌身份，他都想直接殺到韓家去逮人了。
好不容易挨到日上三竿，韓艷才打著哈欠，慢悠悠地晃了進來，一進門就熟門熟路地打招呼：“慕爺爺，早啊！我又來蹭飯了?！彼巯聨е那嗪?，顯然又是一夜未眠。
“哎喲！艷丫頭，你可算來了！飯菜剛得，就等你開飯呢！”慕老爺子一見著韓艷，那點子焦躁勁兒反倒不見了，笑呵呵地招呼她。他清楚，這丫頭既然來了，就說明事情都妥當了。
午飯過后，韓艷跟著慕老爺子進了書房。
“慕爺爺，這是藥方，您收好。”韓艷從隨身的布包里拿出幾張疊得整整齊齊的紙，遞了過去，“止血散和生肌膏的方子，成分、配比、提煉法子都在上面了?！?/p>
慕老爺子接過藥方，只覺那幾張薄紙重逾千斤。他深吸一口氣，鄭重道：“好，好！艷丫頭，爺爺也跟你透個底，這藥方，我會親自交給上面。你有什么要求，只管提，爺爺豁出這張老臉，也給你去爭?。 ?/p>
“要求不多?！表n艷伸出三根手指，“第一，止血藥優(yōu)先供給軍方；第二，此藥利潤不得超過成本的兩成；第三，我需要一個參軍的名額。還有，藥方的事，希望能替我保密?！?/p>
“就這些？”慕老爺子瞪大了眼睛，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，“這些條件，我當場就能替你拍板了！你這丫頭，真是……算了，我去跟上面談，保準給你爭取最大的好處！”他一臉“你太傻，還得我來”的表情。
“那就有勞爺爺了。”韓艷從善如流，乖巧地點頭。對她而言，這些已經(jīng)是意外之喜，多與少，并不十分看重。
“行了，瞧你這黑眼圈，快去小雪房里補個覺去?！蹦嚼蠣斪涌粗黠@疲憊的神色，有些心疼。
“好嘞，昨晚熬了個通宵，正好困了?！表n艷也不客氣，跟著慕老爺子的腳步走出書房。老爺子拿著裝藥方和藥品的包，叫上警衛(wèi)員，行色匆匆地出門了。韓艷則被慕傾雪拉回房間，幾乎是沾床就睡著了。
慕傾雪難得安靜地坐在窗邊看書，時不時看一眼睡得香甜的韓艷，嘴角不自覺地彎起。有她在身邊，心里就踏實。
傍晚時分，慕老爺子一臉興奮地回來了，連外套都來不及脫，聲音洪亮得整個屋子都能聽見：“丫頭！丫頭！這回你可得好好謝謝我！我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，才給你談下來的！”老爺子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。
“爺爺，先吃飯，吃完再說?！表n艷剛被慕傾雪叫醒，揉著眼睛出來，聞言笑道，“我這邊還需要些藥材，想給您和爸媽泡點養(yǎng)生藥酒?！?/p>
“對對對，先吃飯，先吃飯！”老爺子強壓下心頭的激動，招呼大家上桌。
飯后，書房內(nèi)，祖孫倆再次相對而坐。
“韓丫頭，我跟你說，今天我可是使出了渾身解數(shù)，跟我那個姓紀的老對頭斗智斗勇，才給你爭取到這天大的好處！”慕老爺子眉飛色舞，就差手舞足蹈了。
韓艷莞爾，從自己的布包里取出一小包茶葉，起身給老爺子泡茶：“爺爺，您先喝口茶，潤潤嗓子，慢慢說。”
茶是她特意配的，入口微酸帶甜，而后回甘，滿口生香。老爺子呷了一口，只覺得一股清氣滌蕩心肺，原本亢奮的情緒也平緩了不少：“這是什么茶？好喝！”
“靜心安神茶，平心靜氣，安神助眠的，適合晚上喝。”韓艷也給自己倒了一杯，等老爺子一杯茶下肚，又給他續(xù)上，這才笑瞇瞇地開口：“現(xiàn)在，爺爺可以揭曉謎底，說說我的獎勵了吧？”那小模樣，活像只等著分紅的小財迷。
“你提的那幾條，上面全應(yīng)了！”慕老爺子一拍大腿，“我還做主，從紀老頭手里給你摳了一套四九城里的四合院，就在什剎海邊上！另外，藥廠那邊，給你申請了百分之五的紅利分紅！這是房契和文件，你看看，沒問題就簽個字?！彼麑⒁化B文件和一張泛黃的房契推到韓艷面前。
韓艷拿起那張薄薄的房契，入手卻沉甸甸的。什剎海的院子，位置確實絕佳。她又拿起文件仔細翻閱，條款清晰，誠意十足。
“謝謝爺爺費心?！表n艷放下文件，“只是這分紅，百分之五太多了，我只要百分之二即可。剩下的百分之三，我希望可以投入到增加一條專門的生產(chǎn)線，崗位優(yōu)先提供給那些因傷退伍的軍人。其余的，都沒有問題?！彼謴睦蠣斪幼郎铣榱藦埣?，寫下一串藥材和酒的名稱，“對了，爺爺，這是我這兩天要用的藥材和酒，您看能不能幫我弄到？酒要烈一些的，越多越好，再幫我找?guī)讉€干凈的空酒壇子?！?/p>
“沒問題！這些包在我身上！”慕老爺子看著她，眼神復(fù)雜，最終鄭重地起身，對著韓艷行了個標準的軍禮，“我替那些老伙計，還有那些即將用上這藥的戰(zhàn)士們，謝謝你！”
韓艷連忙起身回禮。在她看來，軍人保家衛(wèi)國，值得最好的。
“行了，爺爺，天色不早了，我先回去了。”事情談妥，韓艷起身告辭。
回到家時，天已經(jīng)擦黑。
“爸，媽，我回來了！”韓艷推開門，聲音里帶著輕松。
“閨女回來啦！”韓父韓母從廚房迎了出來，韓父手里還端著一盤切好的水果。
一家三口在沙發(fā)上坐下，韓艷將慕老爺子給的房契拿了出來：“爸，媽，跟你們說個事兒。這是慕爺爺用我的藥方，給我換來的一套院子。我馬上就要下鄉(xiāng)了，這房子我們家現(xiàn)在也不方便住，您看能不能幫我先租給信得過的政府機關(guān)？就一個要求，幫我把房子照看好就行?！?/p>
韓父韓母看著那張房契，面面相覷，一時間都有些反應(yīng)不過來。“什么情況？哪兒來的房子？”韓母忍不住問，自家這嬌滴滴的小閨女，什么時候有這本事了？
韓艷喝了口水，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簡單扼要地說了一遍。
韓父沉吟片刻，他久在機關(guān)，政治嗅覺比常人敏銳許多：“什剎海那地段的院子，租給哪個單位都不太合適，容易惹眼。依我看，不如暫時先空著，等你什么時候想回來了，提前跟我說一聲，我找人給你好好修繕一番?！彼[約感覺到，有些風(fēng)向似乎在悄悄轉(zhuǎn)變。
“也行，那我走之前抽空去看看房子，再決定是空著還是怎么處理?！表n艷對此倒是無所謂。
“閨女，那可是一整套四合院啊！你怎么一點都不激動呢？”韓母看著女兒淡定的樣子，純屬好奇。
韓艷失笑：“媽，現(xiàn)在又不能住，激動能當飯吃嗎？踏踏實實過好眼下的日子才是真的?！彼D了頓，打了個哈欠，“爸，媽，我先去睡了，這兩天都沒怎么合眼。對了，爸，您回頭方便的話，再幫我弄些好酒和藥材來，我給你們也泡點藥酒，好好調(diào)理調(diào)理身體?！闭f完，在韓母臉頰上親了一口，便起身回了臥室。連日來的勞累，今天總算能睡個安穩(wěn)覺了。
韓父韓母相視一笑，也起身回房說悄悄話去了，心里對女兒的這份“奇遇”和成長，又是驕傲，又是感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