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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府的朱漆大門在我身后重重關(guān)上,發(fā)出一聲悶響。我揉了揉被鐵鏈勒出紅痕的手腕,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這座囚籠般的府邸。

"王爺吩咐,姑娘暫居西廂耳房。"引路的嬤嬤聲音冷淡,"每日卯時起身,伺候王爺筆墨。"

我乖巧應是,指尖卻悄悄擦過嬤嬤的手背。

「這妖女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迷惑王爺,竟能住進西廂...得告訴周先生...」

周先生?我暗暗記下這個名字。

嬤嬤帶我穿過三重院落,最后停在一間小巧的廂房前。推開門,里面陳設(shè)簡單卻潔凈,比我想象中好得多。

"明日寅時三刻,我來帶你去見王爺。"嬤嬤說完就要離開。

"嬤嬤留步。"我一把拉住她的手,眼中泛起水光,"我初來乍到,不知王府規(guī)矩,還望嬤嬤指點。"

「裝什么可憐!誰不知道你當眾揭人陰私的本事...」

我心頭一跳,這嬤嬤竟知道我的事?

"老奴只知按規(guī)矩辦事。"嬤嬤甩開我的手,"姑娘好自為之。"

待她走后,我立刻在房中搜尋起來。枕下、柜底、窗欞...每一處可能藏有機關(guān)的地方都不放過。這是我在江湖摸爬滾打多年養(yǎng)成的習慣——每到新地方,先找退路。

可惜一無所獲。

窗外傳來更聲,已是三更。我合衣躺下,卻毫無睡意。那個對我讀心術(shù)完全免疫的王爺,到底是什么來頭?

寅時二刻,我便起身梳洗。銅鏡中的女子眼下泛著淡淡的青,顯然一夜未眠。

嬤嬤準時到來,領(lǐng)著我穿過回廊。晨霧中的王府宛如一幅水墨畫,亭臺樓閣在薄霧中若隱若現(xiàn)。我卻無心欣賞,只顧記下路線。

書房門前,嬤嬤止步:"王爺不喜打擾,姑娘自己進去吧。"

我深吸一口氣,推門而入。

蕭景珩正伏案疾書,墨發(fā)用一根玉簪松松挽起,幾縷碎發(fā)垂在額前,襯得那張冷峻的臉多了幾分人氣。聽見動靜,他頭也不抬:"磨墨。"

我輕手輕腳走到案邊,執(zhí)起墨錠。硯臺是上好的端石,墨錠觸之細膩如脂。我一邊磨墨,一邊偷眼打量他。

劍眉入鬢,鼻若懸膽,唇薄如刃。尤其是那雙眼睛,黑得純粹,仿佛能吞噬一切光。這樣一張臉,不知能迷倒多少閨秀。

"看夠了嗎?"他突然抬頭。

我手一抖,墨汁濺出幾點,在宣紙上暈開。該死,這人背后長眼睛了?

"奴婢知錯。"我慌忙跪下。

"起來。"他聲音里聽不出喜怒,"今日起,你去藏書閣整理文書。記住——"他指尖敲了敲案幾,"不該看的別看。"

我垂首應是,心跳卻加速。藏書閣?那可是藏著王府機密的地方!

一名侍衛(wèi)領(lǐng)我來到藏書閣。三層木樓,飛檐翹角,門前兩尊石獅怒目圓睜。推門進去,撲面而來的是淡淡的樟腦香和書卷氣。

"王爺吩咐,姑娘需在十日內(nèi)將這些文書分類編目。"侍衛(wèi)指著閣中堆積如山的竹簡和卷軸。

我瞠目結(jié)舌。這工作量,就是十個書生也得累趴下。

侍衛(wèi)離開后,我立刻撲向那些卷宗。果然,大多是軍報和密函!我迫不及待地打開一卷——

"《北疆軍情要報》..."我輕聲念出標題,手指微微發(fā)抖。這可是朝廷機密!

正要細看,忽然背后一涼。我猛地回頭,門口空無一人。但那種被監(jiān)視的感覺揮之不去。

我放下卷宗,假裝整理其他文書,實則豎起耳朵。果然,閣樓上方傳來極輕的腳步聲。

有人監(jiān)視我。

我勾起嘴角,繼續(xù)翻看文書,卻專挑些無關(guān)緊要的。午時,侍女送來飯食,我趁機搭話:"姐姐,這王府可真大,不知平日都是誰管著?"

「又是個想攀高枝的...」侍女心中鄙夷,嘴上卻恭敬,"回姑娘,內(nèi)院是李嬤嬤掌管,外院由周先生負責。"

"周先生?"我眨眨眼,"可是王爺?shù)哪涣牛?

"周先生名子陵,是王爺最倚重的謀士。"侍女說完便匆匆離去。

周子陵...我記住了這個名字。

下午,我故意在整理文書時"不小心"碰倒了一摞竹簡。嘩啦一聲響,竹簡散落一地。我手忙腳亂地收拾,實則借機快速瀏覽內(nèi)容。

大部分是些無關(guān)緊要的田畝賬冊,但其中一卷用朱砂標記的格外顯眼。我剛要打開,忽然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。

"姑娘好大的膽子。"一個清冷的男聲從身后傳來。

我轉(zhuǎn)身,見一名身著青色長袍的男子站在樓梯口。他約莫二十五六歲,面容清癯,一雙細長的眼睛透著精光。

"您是...?"我故作惶恐。

"周子陵。"他緩步走近,"王爺命我來看望姑娘。"

我福了福身,同時不著痕跡地碰了碰他的袖口。

「這妖女果然在偷看機密文書...王爺料事如神...不過她長得倒是...」

我心頭一跳。蕭景珩早料到我會偷看?這是陷阱!

"周先生言重了。"我揚起笑臉,"奴婢只是手腳笨拙,碰倒了竹簡。"

他冷笑一聲,彎腰撿起那卷朱砂標記的竹簡:"姑娘可知私閱軍報是何罪?"

"奴婢不識字。"我睜眼說瞎話,"只是見這竹簡顏色特別,想單獨放一邊。"

周子陵瞇起眼:「這丫頭不簡單...得試探一番...」

"是嗎?"他忽然展開竹簡,"那我來念給姑娘聽——'景元三年春,北狄犯邊,蘇家通敵案發(fā)...'"

蘇家?我心頭一震。那不是我本家嗎?

"奴婢聽不懂這些。"我強自鎮(zhèn)定,"王爺命我整理文書,我還是繼續(xù)干活吧。"

周子陵盯著我看了許久,最終冷哼一聲離去。我長舒一口氣,卻更加困惑。蘇家通敵案?我從未聽父親提起過。

傍晚回到廂房,我剛推開門就僵在原地——蕭景珩正坐在我的床沿!

"王、王爺..."我慌忙行禮。

他手中把玩著一枚玉佩,正是我藏在枕下的。那是我娘留給我的唯一信物。

"蘇妙妙。"他念出玉佩上刻的名字,"蘇家庶女,生母早逝,十歲被趕出蘇府...有趣。"

我咬緊下唇。他竟查我底細!

"王爺既然知道奴婢身世,也該明白奴婢與蘇家早已恩斷義絕。"我抬頭直視他的眼睛,盡管聽不到他的心聲,但我賭他對我有興趣。

蕭景珩起身,一步步逼近。他比我高出許多,投下的陰影完全籠罩了我。

"明日蘇府會派人來要你。"他忽然說。

我心頭一跳:"王爺要放我走?"

"不。"他唇角微勾,"我只是想看看,蘇家為何對一個被遺棄十年的庶女如此上心。"

他轉(zhuǎn)身離去,卻在門口停下:"對了,那卷朱砂竹簡是假的。真本在我書房。"

我呆立原地。果然是個陷阱!

次日清晨,我剛踏入藏書閣,就聽見前院傳來喧嘩聲。悄悄溜過去一看,果然是蘇府管家?guī)е叶≡陂T前叫嚷。

"我家老爺說了,蘇妙妙雖是不肖女,終究是蘇家血脈,還請王爺放人!"

蕭景珩負手而立,聲音冷得像冰:"回去告訴蘇尚書,人在本王這里,很安全。"

管家還想說什么,蕭景珩一個眼神,侍衛(wèi)立刻上前驅(qū)趕。我躲在廊柱后,心跳如鼓。父親為何突然要我回去?十年來對我不聞不問,如今卻...

"偷聽可不是好習慣。"耳邊突然傳來溫熱的氣息。

我驚得差點叫出聲,轉(zhuǎn)頭就見蕭景珩不知何時已站在我身后。晨光中,他的輪廓鍍上一層金邊,連睫毛都染成了淡金色,可那雙眼睛依然深不見底。

"王爺恕罪。"我后退一步,"奴婢只是..."

"好奇是好事。"他打斷我,"但在我這里,好奇會要人命。"

我咽了咽口水:"王爺為何不放奴婢回蘇府?"

他忽然伸手,指尖擦過我的臉頰,激起一陣戰(zhàn)栗:"因為我對你很好奇,蘇妙妙。"他低聲道,"一個會讀心術(shù)的蘇家庶女,偏偏讀不了我的心思...你說這是巧合嗎?"

我屏住呼吸。他離得太近,身上沉水香的氣息將我包圍。這一刻,我竟忘了他是危險的王爺,只感到一種奇異的吸引力。

"奴婢不知。"我誠實回答。

他輕笑一聲,收回手:"繼續(xù)整理文書。記住,別碰三樓的書架。"

說完轉(zhuǎn)身離去,留下我一人站在廊下,臉頰發(fā)燙。

別碰三樓?這不就是明擺著告訴我那里有重要東西嗎?

我咬咬牙,決定今晚一探究竟。


更新時間:2025-08-21 11:12:25